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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艺术论》(蒲氏)

但是,一切“同路人”,也并非同走了若干路程之后,就从此永远全数在半空中翱翔的,在社会主义底建设的中途,一定要发生离合变化,珂干在《伟大的十年的文学》中说:

“所谓‘同路人’们的文学,和这(无产者文学),是成就了另一条路了。他们是从文学向生活去的,从那有自立底的价值的技术出发。他们首先第一,将革命看作艺术作品的题材。他们明明白白,宣言自己是一切倾向性的敌人,并且想定了与这倾向之如何,并无关系的作家们的自由的共和国。其实,这些‘纯粹’的文学主义者们,是终于也不能不拉进在一切战线上,沸腾着的斗争里面去了的,于是就参加了斗争。到了最初的十年之将终,从革命底实生活进向文学的无产者作家,与从文学进向革命底实生活的‘同路人’们,两相合流,在十年之终,而有形成苏维埃作家联盟,使一切团体,都可以一同加入的雄大的企图,来作纪念,这是毫不足异的。”

关于“同路人”文学的过去,以及现在全般的状况,我想,这就说得很简括而明白了。

一九三0年八月三十日,译者。

《十月》首二节译者附记

同是这一位作者的“非革命”的短篇《农夫》,听说就因为题目违碍,连广告都被大报馆拒绝了。这回再来译他一种中篇,观念比那《农夫》是前进一点,但还是“非革命”的,我想,它的生命,是在照着所能写的写:真实。

我译这篇的本意,既非恐怕自己没落,也非鼓吹别人革命,不过给读者看看那时那地的情形,算是一种一时的稗史,这是可以请有产无产文学家们大家放心的。

我所用的底本,是日本井田孝平的译本。

一九二九年一月二日,译者识。

《毁灭》

后记

要用三百页上下的书,来描写一百五十个真正的大众,本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以《水浒》的那么繁重,也不能将一百零八条好汉写尽。本书作者的简炼的方法,是从中选出代表来。

三个小队长。农民的代表是苦勃拉克,矿工的代表是图皤夫,牧人的代表是美迭里札。

苦勃拉克的缺点自然是最多,他所主张的是本地的利益,捉了牧师之后,十字架的银链子会在他的腰带上,临行喝得烂醉,对队员自谦为“猪一般的东西”。农民出身的斥候,也往往不敢接近敌地,只坐在丛莽里吸烟卷,以待可以回去的时候的到来。矿工木罗式加给以批评道——

“我和他们合不来,那些农人们,和他们合不来。……

小气,阴气,没有胆——毫无例外……都这样!自己是什么也没有。简直像扫过的一样!……”(第二部之第五章)

图皤夫们可是大不相同了,规律既严,逃兵极少,因为他们不像农民,生根在土地上。虽然曾经散宿各处,召集时到得最晚,但后来却“只有图皤夫的小队,是完全集合在一气”了。重伤者弗洛罗夫临死时,知道本身的生命,和人类相通,托孤于友,毅然服毒,他也是矿工之一。只有十分鄙薄农民的木罗式加,缺点却正属不少,偷瓜酗酒,既如流氓,而苦闷懊恼的时候,则又颇近于美谛克了。然而并不自觉。工兵刚卡连珂说——

“从我们的无论谁,人如果掘下去,在各人里,都会发见农民的,在各人里。总之,属于这边的什么,至多也不过没有穿草鞋……”(二之五)

就将他所鄙薄的别人的坏处,指给他就是自己的坏处,以人为鉴,明白非常,是使人能够反省的妙法,至少在农工相轻的时候,是极有意义的。然而木罗式加后来去作斥候,终于与美谛克不同,殉了他的职守了。

关于牧人美迭里札写得并不多。有他的果断,马术,以及临死的英雄底的行为。牧人出身的队员,也没有写。另有一个宽袍大袖的细脖子的牧童,是令人想起美迭里札的幼年时代和这牧童的成人以后的。

解剖得最深刻的,恐怕要算对于外来的知识分子——首先自然是高中学生美谛克了。他反对毒死病人,而并无更好的计谋,反对劫粮;而仍吃劫来的猪肉(因为肚子饿)。他以为别人都办得不对,但自己也无办法,也觉得自己不行,而别人却更不行。于是这不行的他,也就成为高尚,成为孤独了。那论法是这样的——

“……我相信,我是一个不够格的,不中用的队员……我实在是什么也不会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我在这里,和谁也合不来,谁也不帮助我,但这是我的错处么?我用了直心肠对人,但我所遇见的却是粗暴,对于我的玩笑,揶揄……现在我已经不相信人了,我知道,如果我再强些,人们就会听我,怕我的,因为在这里,谁也只向着这件事,谁也只想着这件事,就是装满自己的大肚子……我常常竟至于这样地感到,假使他们万一在明天为科尔却克所带领,他们便会和现在一样地服侍他,和现在一样地法外的凶残地对人,然而我不能这样,简直不能这样……”(二之五)

这其实就是美谛克入队和逃走之际,都曾说过的“无论在那里做事,全都一样”论,这时却以为大恶,归之别人了。

此外解剖,深切者尚多,从开始以至终篇,随时可见。然而美谛克却有时也自觉着这缺点的,当他和巴克拉诺夫同去侦察日本军,在路上扳谈了一些话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