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为祝她,可是她却叫她去死!”
那远处楼台传来的歌舞声只是声声拉扯着大祝的神经,指天立誓要让她下九幽地狱赎罪:“这样的君王就该受油煎鼎烹之刑!”
整个渚宫都因此掀起了一场可怕的风暴,这场风暴不仅令若敖子琰刚刚掌控的朝堂发生了一次震荡,还对楚国刚刚稳定下来的政局也造成了强烈的冲击,继“悬牌拒谏”后,以“女巫案”为由,李老对芈凰发动了又一次猛烈的攻击——甚至在金殿之上公然搬出祖宗宗法天道来控告她:“不敬鬼神,不拜天地,不佑万民,不理国事,真乃人神共愤!”
“若不有所作为,我大楚必亡于此代!”
原本意见向左的朝堂和巫臣似乎找到了统一的声音,事后来看,风暴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刮起来的。
至此,从未露面的芈凰彻底被扣上“昏君”的帽子。
彭晏和李臣坠在百官末尾,看着宫城内外的混乱,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脏话:“不就是死了个巫女,何至于?”
李臣转头瞥了并不知道自己也介入此案的彭晏一眼,却被他反瞪回来:“我说的难道不对?这放在平日,蚊子大点的事,谁管?!”
李臣轻笑,颔首:“很对。”
“可是政治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家中老人的谆谆告诫之言,还言犹在耳:讲道理的人都不会玩政治,而是去做学问了;而现在做学问的都出来掺和一脚,可见这世间本就不讲道理。
所以他想最后掌管一国权柄近二十载的令尹子般才死的那么没有道理,而近半年来楚国接连发生的大事,也似乎正说明道理这东西在流血的政治斗争里根本不需要,最信任的君臣刀斧相加,亲密的手足相互杀伐,而鹣鲽情深的楚公与女王之间为什么不可能爆发出这场声势浩大的权力之争?
身为凡人,他们也不过只是汲汲营营,为求自保,选择站队而已。
“好了。”
李臣拉了拉愤满不平的彭晏:“把我们写的这两份请愿折子递上去,也算交差了。”
彭晏不请不愿和着李臣一起,将找人代写的奏折,从怀里掏出,恭敬的递给他们现在的上峰,然后眼看着那一落落的竹简在小黄林带领的禁军的监护下,被寺人用担架抬起,抬向渚宫后面的那座高耸入云的宫殿。
靡靡之音又远远传来。
彭晏不禁有了几分好奇,用手肘拐了拐李臣的胳膊:“喂,你说,这和宫的新主人究竟是不是个昏君?”
“我们都回城这么多时日了,朝会上你叔父带领百官把她批的一文不值,就差掀了她的王位……她人到好,面都没有露过一次,每日依旧醉生梦死。”
“不会真如传闻病入膏肓,早就不能理事了吧?”
“才任由这朝堂内外评说!”
彭晏小声的恶意揣测道。
李臣扬了扬一侧嘴角,突然想起那些给他们偷偷送出消息和证据的宫人,慌慌张张收下大笔金银的神情,道:“山鬼现世,那你又知真假?”
“真假我不知道,只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