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佛经上的字有了明显变化,谢而立一看就知道是孩子写的。
他们家的字,从一开始就写得好,这六年下来,颇有几分书法大家的风范;
裴家那头的字跟狗爬似的,六年前如此,六年后还是如此,半点长进都没有。
但就是这样,裴叔都当成宝贝,睡觉在枕头底下压着。
渐渐的,他和裴叔悟出了一点东西:老三和明亭他们避着的,只怕是面前的这一位。
谢而立摇摇头,“音讯全无,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赵亦时深目看了谢而立一眼,“朕昨儿夜里梦到了他们俩,一个在生气,一个在哄。”
谢而立小心应对:“他们两个在一处,总是吵吵闹闹,闹腾的很。”
赵亦时叹了口气:“闹腾好啊,总不至于太冷清。”
谢而立不知如何接话,垂下一点头,沉默着。
赵亦时看着他,问道:“谢大人,你可知古往今来,皇帝为什么都要住在深宫里,你们见朕,要穿过好多道宫门。”
“深宫才能保护陛下。”
“浅薄了些。侠士,只有在深山里,才能静下心来练得绝世武功;道士和尚只有藏在无人处,才能修行自身。”
赵亦时目光一炯,看着窗外。
“而帝王在深宫,是因为要把自己活成孤家寡人,才能坐稳这江山。”
他看着谢而立有些发白的脸色,忽的一笑。
“谢大人啊,如此盛世,朕也值了。”
“陛下是千古明君,是一代圣……”
谢而立还要再夸时,余光扫见皇帝阖上眼睛,淡淡道:“你且去吧!”
“臣,告退。”
谢而立站起身来行完礼,恭身退出去。
掩门的时候,他忍不住掀起眼皮——
只见帝王穿着玄袍,坐在太师椅里,明明灯火很亮,明明书房暖如春日,可谢而立却觉得他仿佛坐在了黑暗里,坐在寒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