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白珩只教过燕熙一个学生,燕熙也只喊商白珩老师。
他们是这天地里最相得益彰的师生。
大靖从他们的相遇始,开启了波谲云诡的局势扭转。
宋北溟就在外间坐着,周慈随陪。
周慈是商白珩的老友,在这里算半个主人,张罗着茶点和酒茶,四人在月下一起用了周慈七手八脚做出一桌菜。
待要离开时,燕熙从商白珩屋里出来,他们师生不知说起什么,商白珩的脸色很是沉重。
宋北溟不便多问,在走到门边时,忽觉如芒在背。
以他的敏锐,能察觉任何人的注视,转身对上商白珩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个目光,后来宋北溟记了很久。
燕熙用了九日把重要的朝臣与亲友都见了一遍,在他的煞费苦心之下,隐秘的安排开始浮出水面,形成了坚固的阵线。
-
第十日,腊月二十五。
燕熙先去了文宅。
文斓住的那间宅子,一直有燕熙安排的人打理,推门进去,干净得一如文斓住时。
宋北溟知道燕熙与文斓的情分不一般,是以没有跟进屋。
简陋的屋子里,燕熙翻动书柜,抽出那本《执灯录》,文斓当年拉着他谈此书的情景历历在目。
燕熙取水研磨,翻开《执灯录》文斓曾与他谈的那处,凝视着虚空许久后,提写了批注,落款写的“微雨代文兄注”。
写完之后,燕熙再不知该做什么。这里处处都有文斓,又处处都没有文斓。
人死如灯灭,文斓走了大半年,这空荡荡的屋子再没人点着油灯苦读了,也再没人像文斓那样会大大咧咧地追着他了。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燕熙对着文斓的牌位说,“你同我说过,我并不孤单,是的,我的身边来了很多人。你说的志同者来了,我和他们成为了‘同志’;我后来逐渐也有了爱人、同袍、同僚、下属。”
燕熙想,文斓是执灯者,以文斓的功绩大约是有存在虚空的意识?如果文斓看到他如今的功绩,大约也会替他高兴。
燕熙欣慰地笑了笑。
“我会常来看你,若我来不了,梦泽会代我来。”燕熙维持着笑意说,“文兄,我已没有当初的怨忿,不像你当初担心的那样‘不开心’了。如今事息人宁,喜乐无忧。我也不再‘害怕’,明白了生死无常、悲欢离合皆会成过往。文兄,请放心。”
燕熙之后又去了文公祠,里头香火鼎盛、熙熙攘攘,宋北溟担心燕熙被香烛烫伤,把人护在怀里。
燕熙到文斓塑像金身前上了香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