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州节度使高从善。”
此言一出,满朝寂寂。
倒不是说这个人不好,而是这个人太好了。
年过五旬的老将,戎马倥偬数十年,勤勤恳恳,从无疏漏。哪怕当年节度使勾结崔元熙造反闹得那么声势浩大,他仍安心驻守边防,从未有过异心懈怠。
他是有名的忠君派,从不结党,从不谄媚。
朝中既有个权势熏天的摄政王,这样的人自然不得重用。
“忠君”二字,有时是好话,有时正犯在当权者的忌讳上。
梁潇沉敛不语,宣思茂进一步道:“若觉得臣的建议不妥,还请摄政王和顾学士来说,这朝野上下除了高从善,还有谁最合适。”
这话问得妙,谁都知道,顾时安的背后是崔太后,这几个月帮着崔氏阴交党羽、笼络朝臣,忙得不亦乐乎,俨然是要跟梁潇作对到底了。
只不过总是占不得上风。
梁潇以科举舞弊为由头,处置了崔太后的心腹淳于彬,大兴牢狱,半是震慑半是利诱,挖了崔太后好大一片墙角。
之后那酷吏聂雪臣奉梁潇之命拼命在朝中排除异己,投靠崔太后的,若是叫他抓住半点把柄,都要拉去大理寺一顿酷刑。
朝中两派相争,局势胶着晦暗,多数都择一方而站,唯有少数谨守原则,不肯战队。
凡朝廷政令,明面上的意见相左,背地里不过是摄政王和崔太后两派之间的博弈拉扯。
宣思茂这时候问出这句话,言外之意就是要不他们选高从善来收拾残局,要不他们自己出人。
顾时安是个聪明人,知道士气这回事,一而鼓再而衰三而竭,若是乘胜追击还有可能捡个现成的功劳,这等局面,万一战败,主帅十有八九要被处置。
到时候夺权不成,还得折损一员大将,这等亏本买卖他是不会干的,崔太后也不会干。
两厢沉默,最后梁潇不得不允了宣思茂之请,由端州节度使高从善挥军北上抗敌。
整个朝会,荣康帝都未置一言,坐在龙椅上含笑看这些人争来争去,如看戏一般。
散朝后,众臣离开,只剩下荣康帝和梁潇,梁潇也懒得装什么君臣尊卑的样子,斜靠在椅子扶手上,戏谑:“官家觉得这戏如何?”
荣康帝笑道:“精彩,甚是精彩。民间话本中的朝堂杯弓蛇影,其精彩程度竟不及现实中万一。” 梁潇挑了挑眉:“官家这是又添新喜好了?”
荣康帝道:“兰若爱看,朕让人搜罗了些来。另外,堂兄怕是不知道吧,兰若已经答应回宫陪朕,过几日朕就派人把她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