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中无法正常分别时间,好在有多个水制漏刻。可惜无法踏足地宫之外。宇文清平心中很明白,燕帝是怕宇文琨玉有与外界交流的机会,哪怕这几乎不可能,但生在帝王家,多疑又何妨。毕竟堂堂太尉,悄然失踪,此事可大可小。想来这几日间,燕帝会逐渐掌控全国的军中力量。
一日晌午饭时,燕帝与韩相亲临。
“琨玉兄,”燕帝带来一盒江南地域的贡品糕点,径自上桌,斟酒着菜,“苦了你了。还有清平,和轩儿。”
宇文清平抱着宇文轩,拿上些许糕点,默默出了住楼。
宇文琨玉摆摆手,饮酒一杯,道:“不必多言。只希望陛下能好生对待臣的下属。尤其是那姚氏三将,性子冲了些,可能对臣的失踪一时无法接受......”
燕陵打断他:“无妨。有韩相出谋划策,姚氏三将已是辞了军官,归去太行山隐修了。”
“哦?”宇文琨玉略显醉意的眼中透出一丝专注,“敢问韩相所用何计,那姚氏三将好歹算我半个义子。所谓知子莫如父,虽说他们略显顽固,但亦是团结如铁桶,并非几日时间可以克之的。”
“琨玉兄长,莫称韩相了。”韩启之拱手苦笑,“兄长可知,昔日齐国国相,申屠公,一计阳谋‘二桃杀三士’,助国君齐万里肃清异己。小弟亦是如是。我听闻北域妖寇有一兽名作‘搬山猿’,其背生纯玉,取之锻玉剑。请皇上赠于姚氏三兄弟。”
“若只是争个名誉,”宇文琨玉有些默然,旋即继续问道,“姚氏三兄弟中,年长者姚盛倒也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何况已是左将军之职,怎会轻易入局?”
韩启之迟疑片刻,答道:“锻剑所用之玉,乃太子殿下亲赠。”
宇文琨玉恍然大悟,似笑非笑,又有些戚戚然:“原来是解甲那小子。也是,当日交代过后事了,宇文家是得换个家主了。只可惜,姚氏,唉......”
宇文世家三子,大儿宇文解甲乃属于太子派,二子宇文归田支持二皇子,唯有小儿子宇文清平对皇家事不温不火,最是无忧,亦最是叫人忌惮。如此看来,那锻剑所用纯玉,定然是宇文府中,宇文琨玉北征所缴的战利品,为姚氏看出出处,定然是要夺回府中。
燕陵拍拍这位老友,碰杯饮酒,道:“琨玉兄可曾记得千年前齐国的成国与治国?”
宇文琨玉摇摇头:“我乃一介粗人,历史读得倒是有些少了。若非抵御北妖,大抵连妖族乱史都难以了解。”
韩启之替三人斟满酒,接下话茬:“五霸争王时期,复国的皇族遗嗣里,齐氏一脉出了个齐永。机缘巧合中炼得了天下第一刀——‘三毒’,贪嗔痴。扶助其兄长齐万里,登上了复国王位,改国号为齐。当时人族亦才初定百年,皇权御下之术尚且不曾发展。齐王重情重义,特封齐永为‘刀侯’,推刀为国器。然而齐万里虽勤于治国,但奈何北部势力时常来犯,世事纷纷,不可谓不愁苦。于是齐永去往西南修隐势力,三跪曲屏山,请得天下第一谋士,申屠公。申屠公阴谋对外,阳谋对内。用诸如‘二桃杀三士’,‘杯酒释兵权’等阳谋,除去国内异己的异姓王侯;采取合纵连横、先弱后强之计,借西南隐士以治国,并由齐永率军去往葬剑山,借得诸数名剑利刃,同时改剑炼刀;并与魔族通婚联姻,互换质子,互不侵犯。旋即便有了齐国二十万精兵北伐之征。”
韩启之如数家珍,正史所记之事他全然记得。当朝丞相,乃是从各地学宫的万千学士中比杀出来的治国贤能,如今这位更有来头。数百年前文脉最盛时期,永昌国,提出著名的“清诛算”,正是其先祖。
燕陵心向往之:“齐国北征一战,收复了太行、山东各地。彻底将镇妖司与妖族勾结所筑的势力驱逐出征鸿山一线。齐国声威大噪。可惜齐国国势才上顶峰,便就下落。大抵所谓,成也齐永,败也齐永。”
宇文琨玉醉眼微眯,似在琢磨。韩启之饮酒不语。
燕陵摆手停止了后续,反而道:“不过,齐万里有齐永,而朕有宇文侯;齐万里有申屠公,而朕有韩启之。此乃天佑我燕冠。先人未成之事,朕必替他们完成。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三位同道之人,举杯畅饮。
另一边的宇文父子。
“爹爹,”宇文轩捧着一小块米糕,绷着脸啃着,喃喃着,“我们是不是被困在这里了。有好久好久都见不到娘亲了,是不是?”
宇文清平呆愣一瞬,旋即抱起儿子,轻声道:“那天爹和爷爷吵架的时候,是不是声音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