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离开父亲,尝试去劝自己义父薛常雄及时抽身……他去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很难,但没想到这么难,走到距离河间城还有七八里的时候就遇到了自行溃散的河间大营士兵,得知了河间大营整体全部崩溃的消息,再走到河间,又被薛氏兄弟告知,他们亲眼看到金刀在滹沱河对岸破碎了;
这还没完,晓得河间已经没法立足的他想要赶紧离开,却还是遭遇到了突袭——想想就知道了,河间大营那么多将领在知道局势已经无救,只能倒向黜龙帮的同时,偏偏部队又全部溃散了,怎么可能没几个人觉得罗信奇货可居,准备试一试呢?
只能说,罗信委实是个修行与武艺上的好手,之前两次撞上白有思是他倒霉,今日遇到秦宝,也不过是回马枪偷袭失败,后来挨了两锏导致负伤,更多的是因为黜龙帮的踏白骑质量和数量都过于离谱了。
而对上河间军的一名成丹高手,外加一名凝丹辅助,只是刚刚步入成丹的罗信在受伤外加疲敝、沮丧的情况下,还是成功震慑对方逃了出来。
还没完,逃出来以后,罗信本想顺着狐狸淀的旧路逃走,结果远远便看到一面紫色大旗在狐狸淀上盘旋。
没错,黜龙帮的人也不傻,在意识到大旗下很可能是假的罗术后,跟鄚县一河之隔的狐狸淀自然成为了率先赶到的雄伯南第一搜寻目标……只不过,雄伯南也不晓得罗术逃得那么坚定、那么早,那么大一个幽州总管,毫不犹豫就走了!
但也阴差阳错,断了罗信从战场东面逃窜的路线。
无奈何下,罗信只能掉头往南,从河间附近冒险腾跃过河,然后便不敢再暴露修为,只杀了几名巡逻的军法营骑士,抢了一匹马,换上了铁裲裆与红罩衣,吃了人家的饼子,喝了河水,便一路向西,然后向北……乃是要从战场的西侧绕过去。
到了此时,罗信站在的路口,正是鄚县以西三十余里的一处路口。
他现在犹疑的地方在于,是继续往前还是往西拐。
往西拐,自然不用多言,就是继续绕路,绕到徐水和徐水支流满水更上游去,避免腾跃渡河吸引到黜龙帮高手的注意……但这样太浪费时间,很可能要多花一整天的时间。
而继续往前呢,当然是近路,但不好走。
首先是满水,满水是徐水的支流,几乎跟徐水主干平行,但相较于鄚县身后的主干更窄、水流更少,然后是没有满水注入的徐水,相较于下游也窄……甚至两条河的很多地方都是滩涂和芦苇荡,很多河段没有像样河堤与河道。
但无论是满水还是徐水,有多窄,是不是滩涂,一旦腾跃,都会有危险……这里只是战场西侧,谁也不知道最近的黜龙帮高手在哪里?
如果那位白三娘来了,他除了被打断腿被俘虏还有什么其他结果吗?
委实不愿意受第三遭罪了。
甚至,就在徐水和满水中间,还有一个县城,唤作清苑……清苑从行政区划角度来说是河间郡所领,谁知道黜龙帮有没有趁势占领,以作战场的支角呢?
迟疑中,忽然一阵南风自身后吹来,将满身是汗的罗信吹了一个激灵,而其人也本能的有些紧张起来……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很快就疑神疑鬼起来。
然而讽刺的是,他立在路口,便是假装自己得了至尊神仙的提醒,却居然也不知道祸在何处?
是往西走为祸,还是直直向前为祸,又或者是立在这里犹犹豫豫会招祸?
想到这里,疲惫至极,焦虑至极,包括后背胸口疼痛越来越难忍的罗信忽然流泪,因为他陡然想起了昨天夜中义父薛常雄忽然睡醒喊他过去的事情……现在来看,义父大人何尝不是有所感悟,结果却还是一命呜呼呢?
一念至此,既是伤心,又是释然,随即,最终是对最后一位父亲与战局的担忧战胜了一切……罗信最终决定从当面渡满水、过清苑、再过徐水归幽州。
来到满水跟前,不出所料,前方是一道很窄的河道,河道内水也不满,两侧滩涂鼓起,中间隐约有一片浅滩,看起来甚至可以走过去。
其人再度犹豫了一下,决定不冒险腾跃,而是脱掉罩衣与铁裲裆,拽着战马尝试泅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