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二字,在卅罗心脏上撞出咚咚两声回音。
——岳无尘既能有此一求,那便表明他知道自己并未失忆。
那他当年为何还肯容留自己入山……
然而此时不是细思斟酌的时候,九枝灯的生死已在旦夕之间,卅罗迅速定下神来,弯腰搭住岳无尘肩膀,漆黑眼珠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你求我,我自会去。……安心。”
语毕,他趁混乱之际,手指轻捏住岳无尘的下巴,亲昵又轻佻地晃了晃。
在哗声中,卅罗快步朝九枝灯与已冲上台拥住他的徐行之走去。
岳无尘似是无意地抬起手背揩净了下巴,注视着卅罗的背影,有大劫得解的庆幸,也难免对他的过分亲近有些惑然。
徐行之已以灵力在九枝灯身上游走一遍,情况着实不妙。他体内经脉处处倒逆,如洪水决堤,实难阻碍,若不助他转逆血脉,不消一刻,九枝灯必会脉竭而亡。
但九枝灯却恨不得立即死去。
他骨血均像是要化掉似的剧痛,唇角源源不断溢出血水,翻来覆去地喃喃着求死,听得徐行之心中酸楚,刚想将他抱起带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一只手便伸了过来。
“给我。”卅罗越过徐行之的肩膀,简单粗暴地扯过九枝灯的前襟,“……我知道该怎么治他。”
在骨作柴、血作油的烹炸煎熬中,猛然听得这么一句,已痛得神智昏乱的九枝灯蓦然开眼,穷尽全身之力抓住他的手腕,掐得卅罗“嚯”了一声。
徐行之托住九枝灯的后颈,诧异地望着卅罗。
卅罗被九枝灯充满求生欲的双手掐得疼痛不已,紧着面皮匆忙解释道:“……师父私下教过我。”
徐行之转目看向岳无尘,岳无尘把二人对话尽收入耳,以目相示,表明卅罗所言不虚。
徐行之稍稍放下心来,郑重道:“罗师弟,我把小灯交给你了。你……”
“施动此法,不得有旁人在侧,我需要一个清净远人的地方。”卅罗不爱应这虚礼,更何况他久不动用魔道心法,救不救得回来还两说,因此他并不接徐行之的话茬,径直道,“借你玉髓潭一用。”
玉髓潭间清气腾绕,一黑一白两人坐于潭边,身上统一地蒸出袅袅烟气。
卅罗掌住九枝灯心脉,涓流似的向其中输入灵力,循着魔道心法所指出的几处重要大穴,逐步疏导安抚他狂暴的血脉并加以克制。
输入灵力时,卅罗不敢快,也慢不得,每一股灵力都需得维持恒定,否则一旦冲击到心脉,除了助他速死外别无他用。
此法熬心费力,卅罗冒了一头的热汗,强健如他也难免手抖,待九枝灯体内暴走的灵脉渐渐平息,他面色苍白地朝侧边倒下,撑着潭边的岩石大口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