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一个人,后来有了常德顺,他家条件不好,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老人家没了他也没有过年回家探亲的理由,两个人便在外扎根,奋斗打拼,成了彼此的依靠。
姜惠和常德顺结婚的时候,请了姜骊,姐妹俩仍未能说上多少话,冷冷淡淡仿佛远亲。
如果不是那年为了经营小杂货铺子,常德顺出门进货被车撞,送医急救需要钱,姜惠大概不会主动和姜骊联系。
生活总是在才刚刚有起色的时候就迎头给她泼下一盆冷水。
站在医院病房外那刻,她想,她大概永远也无法摆脱姜骊这个压在头顶上的阴影。
彼时接到电话的姜骊什么都没说,清清淡淡一句‘知道了’,让她忐忑拿不准,觉得或许多年未联络,这个姐姐对她没了感情,并不一定会施以援手。
然而半个小时后却接到姜骊的电话,人已经在银行,问了卡号,当场给她转了两万。
那天晚上,姜骊从隔了几百公里远的地方坐车赶来,背着一个小包,只带着卡和证件,赶到无助的她身边。
第二次手术需要输血,医院血量不足,先抽了她的,后来抽了姜骊的。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等,姜骊塞给她一张卡,告诉她,钱不够里面有。
她问钱是哪来的,是准备干什么用的,姜骊告诉她,那都是给她留着的。
两三年,姜惠故意拉开距离减少联络,姜骊由着她,纵着她,什么都没说没问,只是每个月存一笔钱,预备将来交到她手里。
她道不出复杂感觉,捏着卡对姜骊说,“你不欠我什么,没必要这样。”
姜骊没答话。
她们一起在病房陪着,同挤旁边的空病床。
杂货铺子经营艰难,这么多年她和常德顺在这个城市说是扎根扎根,却连脚都没站稳,而他又在昏迷中,前途茫茫混沌得和黑夜如出一辙。
她愁绪千斤,沉闷难眠。
睡在身侧的姜骊握了握她的手。
差别那么明显,细嫩滑腻,皮肤像丝绸一样。
姜骊天生肤白,在老家时从小村里人就说,那双手一看就知道将来必然不是农人的命。
而她的,粗糙,臃肿,全是生活浸泡过的痕迹。
那双手握起来感触太好,她竟然舍不得甩开。
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每当晚上她睡不着不敢睡,姜骊就会那样握住她,讲故事给她听。
常常分不清是说故事的人先睡着,还是听故事的人先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