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空了,他随手一扔,潇洒落拓。
坟墓周遭的杂草都除尽了,只余下顶端一朵被雨水拍打得摇摇晃晃的小花,它看起来精神抖擞,以柔软的花瓣仰望着这片烟雨天光。
明亮暖黄的颜色,好似天生具有最为隽永的生命。
“缈缈,舅舅一定在看着我们呢。”戚寸心牵起身边少年的手,望着那朵随着雨珠微风而晃荡的小花,“你做得这么好,他一定很开心。”
少年是沉默的,但听她的声音,他的目光落在那颜色明亮绚丽的花朵之间,嫩绿的根茎草叶向他展露着鲜活的生机。
他微抿起唇,下意识地握紧了她的手。
回宫的路上,马车路过永宁侯府,戚寸心特地命徐允嘉停车,待子茹红着脸向她谢了恩,转头跑下马车时,戚寸心掀了帘子,一手撑着下巴往外瞧。
徐山霁就立在侯府大门前,时不时地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张望着。
他终于看见子茹了,那双眼睛亮起来,随即便露出灿烂的笑脸。
戚寸心放下帘子来,和子意相视一笑。
谢缈近来政务繁重,常在御书房见朝臣商议要事,南黎如今也算打了几个大胜仗,而北魏最有机会令伊赫人与汉人共融相亲,巩固民心的丞相乌落宗德已死,这接下去的仗要怎么打,要如何布局,这都是重中之重。
只是坐马车回宫的这么一会儿,他便靠在戚寸心肩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路,马车入了宫门,在玉昆门停下之后,谢缈便要去御书房见朝臣,继续商议战事。
戚寸心被他抱在怀里,她有点不太好意思,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地说,“缈缈,很多人。”
柳絮与一众宦官宫娥都已等在不远处,一旁还守着一队禁军。
“晚膳前我就会回来的。”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是有点依依不舍,“你要等我。”
“知道了。”
戚寸心也摸摸他的后脑勺。
雨丝点滴落在人的脸颊,凉沁沁的,缭绕的雾气将这满宫高檐减淡几分颜色,戚寸心站在原地,看着那少年天子挺拔清瘦的背影。
可是他忽然停下来了。
已经不算近的距离,她在烟雨朦胧间隐约见他转过身来,玄黑的衣袂在风中微荡着。
戚寸心弯起眼睛,朝他招了招手。
大半日的时间过去,阳宸殿传晚膳时,谢缈果然准时回来了,雨没停,他也未让人撑伞,衣带雨露,披星而归。
他修长的指节屈起,轻解玉珠衣扣,手背薄薄的筋骨紧绷起来,显露漂亮流畅的线条,才将一身湿润的外袍脱下,戚寸心便拿了一件干净的来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