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英站得高,自是将下方官员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她亦用力将那对天后娘娘不敬的几人的样貌记在心里,回去后定会将今日朝堂之事尽数告知娘娘。
缪靳至此方开了尊口淡声说道:“凤旨已下,众卿还不接旨,是意欲要抗旨吗?”
钟昌闻与柳承德一众待话音一落便高声应道:“微臣谨遵天后娘娘旨意,天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唯最先扬言天后干政的几名官员仍心有不甘僵持的跪伏在地,在一众已听命起身的官列中尤其显得突兀。
在感觉到上方愈见威势的逼视下,心中左右思量,如今天下安稳,天后于民间的威望赞誉亦是不低,若以此事死谏血溅朝堂只会触及百姓利益怕亦是只会留下骂名,实是犯不着。是做一太平盛世朝官,还是做一遭人唾骂的罪官,已是分明。
“臣等,谨遵天后娘娘旨意,天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纪妤童听得含英回报后并无意外,只微点了下头便又转向殿中坐着的几人淡笑道:“林小姐方才想说什么?”
林姣儿听到天后独有的清凌含威的嗓音方如梦初醒,却身上仍有方才听得天后吩咐那女使时淡然却不怒自威之势时的颤栗,亦对此次入宫的的目的更加坚定。
便从圆凳上起身双手紧握用力深吸几次将激动的情绪堪堪压下,柔婉的双眸抬起望着殿中主位上的女子时有着难以掩饰的崇敬之色。
“回天后娘娘,臣女仰慕娘娘风姿威仪,愿跟随娘娘身边,任您差遣,还请娘娘成全!”
一同而来的安远候夫人已知女儿心意,遂便未有过多惊讶。可纪母与纪家同族而来的女孩却是大为震惊。但有赖于家中教养有方,虽惊闻却并未露出失态之色,甚至连那纪家族女恭谨内敛的眸中亦有异光闪动。
似是又想到什么,林姣儿又从半蹲着的姿势改换为双膝跪地,以仰视的姿态望着上方比那最洁白的冬雪还要白,还要清冷,姿容绝世,拥有仙人之姿的天后娘娘,咬了咬牙终是开口说道:“天后娘娘容禀,臣女不敢欺瞒娘娘,臣女名声有瑕,身负晦气污名,概是因臣女连续两任未婚夫婿意外身故之事。但臣女却不认为是自己命硬克夫之故,天灾人祸意外之事,岂是人力可以左右?但臣女百口莫辩。臣女本已立志此生不嫁,于侯府内长伴青灯,却叫臣女突闻娘娘道道凤旨凤令,不禁心潮浮动,亦思及自己识文断字不应因此而荒废余生,便未见娘娘便已诚心拜服,遂,臣女恳请娘娘能收下臣女,令臣女能跟随左右濡得几分娘娘之风,便不枉此生了。”
说完便双手抬起置于前额,深深拜了下去。
林母看着女儿如此模样,心中酸涩难当,这是她侯府千娇万宠的女儿啊,如今却被那莫须有的克夫之名逼得立誓不嫁,自愿为奴。可看着女儿那亮起来的双眼,以及恢复朝气的身形,她与夫君亦觉高兴。
且他们侯府是知天帝对天后有多宠爱爱重的,而天后娘娘又不飞扬跋扈,反处处为国民着想,亦不惧那前朝联奏,天后之尊威凛,今日一见又如此平易近人,女儿若能跟在这样的女子身边,想来假以时日定是能心胸阔朗,再无卑念。
便也从凳子上起身,轻步来到女儿身边端端跪下,仰首说道:“启禀天后娘娘,小女并非那传言中身具晦气之人,若是,亦不敢携晦入宫冲撞娘娘。小女自小便熟读诗书性情谦和从不与人结怨,臣妇托大,若无那二事,如今京都才女必有小女一席。如今小女仰慕天后凤姿终于愿回归尘世,臣妇与侯爷别无他求,只愿小女随心行事,臣妇与侯爷亦愿以候府之名为小女作保此番言语之真假。遂,请天后娘娘能给小女一个能随侍身侧的机会!”
“请天后娘娘成全!”
母女二人一前一后说完后,不约而同齐齐拜下,恭敬而紧张的等待结果。
纪妤童沉默许久方深吸口气平复了有些波动的心绪,亦在端起杯子饮水时不着痕迹的按了按眼角。她想孕妇果然情绪不稳,只是看着下方林母一片慈爱之心,她竟就心中发苦眸中酸涩,既是怀念,又是艳羡。
在这样一个视女子名节比命还重要的时代,竟也有这等拳拳爱女的父母,真好。
父母之爱,不求回报但求遂心平安,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