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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2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像小声哼歌一样,说:“没事,我陪你啊。”

我心里的恶毒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散,于是我说:“是啊,陪得了半年一年,然后我还得送你。”

他没有说话。安静地站在机场周围上演的巨大的悲欢离合里,风吹不进他的羊绒风衣,他地眼睛藏在我的身后,藏在羊毛帽子和浓密的头下面。我温暖得像要睡过去一样。

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只是我打开门的时候,看见坐在客厅里等我的顾里、1和唐宛如。他们望着我的眼神,让我感觉自己三分钟之后就要死了。

我平静而缓慢地拖下自己的围巾、大衣,放下自己的包,解散扎起来的头。整个过程里,我都没有说话,他们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慢慢走过他们身边地时候。顾里说:“……你饿地话。厨房有我带回来的……”

我停也没停地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然后打开我房间地门。拉起窗帘,把暖气开到最高,然后上衣、裤子都没拖,就倒进了厚厚的被子里。

像是迎面被睡眠突然猛烈一击,我在两秒钟里,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崇光坐在主治医生的办公室里。

主治医生望着他年轻的脸,好像有些觉得可惜,问他:“你真的改变主意要进行手术了?之前只有5成功率的时候,你不想做。而现在病情比以前要糟糕,手术成功的几率大概只有15,你还是想要做么?”

崇光的脸笼罩在台灯金色的光芒里,散着软软的梦境一样的柔光,他点头,说:“我想活下去。”

从来没有过的漫长的窒息的梦。

却是温暖的,滚烫的,像是冬天裹在被子里围坐在壁炉边的早晨那么暖烘烘的梦。

梦里顾里好像帮我端了一杯红茶过来,她亲切地坐在床边上,摸摸我的额头,然后又帮我掖了掖被子,然后忧伤地看着我说:“你知道么,你看起来就像漫画里的那些人物一样——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网点,你毛孔也太大了吧?”

梦里唐宛如也在,她非要死命挤到我的被子里来,被两只黄鼠狼拖进了厨房,不知道是不是丢进了沸腾的大锅里,我恍惚记得做梦之前顾里有问我饿不饿来着。

梦里南湘睡在我对面的床上,她的床又大又漂亮,是深檀木色的古典欧洲床,我记得曾经在法国文艺史的图册上看见过。还有又高又软的枕头,和暖洋洋的羊毛被毯。她在翻一本画册,和以前一样,懒洋洋的,特别好看。

梦里到处都是一片舒服的暖金色,像奶精放得过多的咖啡,甜甜的烘焙味道。梦里我昏睡着,枕头边上是着床头看书的简溪。他好像是在帮我念一个故事,又好像只是自己在看书,他戴着老花眼镜,我从来没有看过他戴老花眼镜的样子,有点像童话故事里的白胡子老先生。我记得自己在梦里呵呵地笑着,然后被他伸过手抱进他的腿上,暖烘烘的感觉。

梦里我好像是醒了,然后简溪合上书,问我要不要吃饭。我点点头,刚要起来,看见窗户外面在下雨,崇光站在雨里看着我,他的头上、脸上、黑色的西装上,都是**的雨水。一缕黄色的路灯笼罩着他和他头顶上连绵的冬日寒雨。他隔着玻璃窗和我说话,我却什么都听不见。简溪在我身边搂着我,看着我着急起来。崇光在雨里看起来特别悲伤,但脸上又好像是兴奋的表情,他最后开心地冲我挥了挥手,看口型好像是说“那我走啦”。我着急地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来打给他,结果电话“嘟嘟嘟”的声音一直持续着,他都没有接听。

窗外是一模一样的雨水,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金色的雨里。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顾里坐在我面前。她在灯光下看起来漂亮极了,比南湘还要漂亮。

我挣扎着像被人打过一样痛的身体坐起来,问她:“几点了,天亮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