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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见西天

“古天竹和息印,严格意义上就是两个国家。不是所有文明的传承,都能像炎华一样不变其内核。这片土地的文明,就是被征服侵略的历史。这里的建筑,大多不超过200年。我的祖先雅利安人从高原来到这里,建立了宗徽制度。唯有一点我不理解,那就是这个国家。”

阿拉法特转着小指的戒指,低头沉吟:“这个国家是巴别塔,是碎片的集合体。人们用摇摇欲坠的根基妄图窥探上帝,但繁荣经济背后是人均穷苦的阴影。大天启后的半年里,息印死了近亿人,这个社会早已千疮百孔,只差一把火。”

“但这把火永远烧不起来。”蓝弈珏幽幽说道。“这就是我这几天得出的结论。”

“但这把火永远烧不起来。”

阿拉法特咀嚼着这句话,放肆地笑了起来。

“我刚才看外面的时候,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些出入高档会所的人,似乎都在领口处别了一个金属扣,可我记得,那东西在五十年前就该消失了。”

他话语一转,露出回忆的神情。

阿拉法特说的,正是天竹臭名昭著的宗徽制度产物,宗徽领扣。

根据这个制度,人被以出身血统归为了四个等级。从高到低依次是,代表诸神使者的驮天,以牛为徽章装饰。代表诸神使者行走的空翼,以鹰为徽章装饰。代表普通人供奉诸神的卫门,以狗为徽章装饰,以及代表世界罪业不净的萍草,以植物为徽章装饰。

这种人为划分人格的制度在创建伊始就透露着令人恶心的特权意味,以致于在息印变革时第一个被废除。

所有人都不再被强制佩戴宗徽领扣,它本应该退出历史舞台,但现在看来,它好像成为了另一种意味深长的装饰品。

“五十年前的和平变革废除了宗徽制度,但它已经成为了这个社会的根基。一个专‘制常态化运转的体系,不会只因一小撮人改变。异种和进化者的出现,反而为这一摊死水带来一线生机。”

蓝弈珏不语,以旁观者的角度,他没资格评判这个国家的好与坏。但正如阿拉法特说的,当人性中的贪婪与懦弱被放大,他只觉得悲哀。

宗徽制度一级一级在降低人的权利,但人们向下望去,总有人比自己更加卑微,所以活得心安理得。

天竹这片土地历经无数朝代,统治者一遍遍地翻新建筑,却对这套权术青睐有佳。

或许这就是息印总(理更改国家名字的原因,与过去一刀两断。

车后的两人各自望向窗外,阿拉法特看向天边那天竹最后一位皇帝立起的功德碑,赞歌从云端流下,花团簇然。

蓝弈珏望见路边那一带枯黄的植物,有人躺在上面凝视天空,浑浑噩噩。

命如草芥。

当人格上的不平等成为共识,哪怕法律被改写,歧视却依然存在这个社会的角角落落。明文呼吁绕不过历史的桎梏,比枷锁更可怕的,是烙印在血脉里的思想钢印。

同一种肤色,同一片土地,天堂与地狱一线之隔,有人心如死灰,有人堂而皇之。有人王侯将相,有人自薄西山。可怕的是,他们都在人间的泥沼里。

来此西天,不见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