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道:“说不准这个矿就是魏进忠开的”
雪融江道:“错不了,就是他开的”
叶春想起了娘为什么不去芙蓉渡?,她大概知道了这件事,只不过是不露声色罢了。他想起了娘说过的一句话,上一辈人的恩怨由上一辈的人承担,你别介入------一切的一切都交给娘。难道娘要孤身一人去复仇?叶春不免为娘的安危耽起心来。
叶春和叶静思把雪融江扶到上屋的铺位上,用一些土办法给它疗伤。经过四五天的治疗,伤势渐有好转。目前使他们耽心的是这个手铐和脚镣,不把它除掉舅舅就会行动不便,如若让外人看到便会走漏风声。由于镣铐的磕碰有些伤口不肯愈合,尤其是手腕子和脚脖子处,刚刚长出的鲜肉被其磕碰的先血淋漓,有些部位又重新感染,化脓。他们找来铁丝、草棍儿学找别人的样子试开了好几次都未能打开,因为这些活儿都是那些撬门压锁的朋友们干的,他们二人不是这个道上的,行外人难懂行里事儿,这个不是个问题的问题却难住了他们。
雪融江道:“你们找来一些石头砸吧”
叶静思道:“大舅,你脚脖子上的伤正在化脓呢,我们下得了手吗?”
叶春道:“是啊,舅舅,我们还是想别的法儿吧”
雪融江道:“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疼算得了什么?”
可是叶春和叶静思不肯干,怕伤着舅舅,叶春很急,因为他急于找人证、物证,不能甘靠在这里,可是又不忍心撇下舅舅。就是现在逃也不能让他带着这些刑俱逃啊,已经在这里耗上四五天了。如果矿上的人知道了追过来,以目前三个人的状况谁也跑不掉。
一天上午,有两个货郎挑着一副担子货来到了这个村子叫卖。什么针头、线脑、木梳、小镜子、窗插棍儿、门锁之类的东西。叶春凑过去看看有没有鈅匙之类的东西。不管舅舅的镣铐能不能打开,他想买一把试试。货郎一老一少,那个少的也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他看见叶春过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叶春看他也颇觉面熟,只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只听那小货郎吆喝道:“乡亲们,来看一看,瞧一瞧。新来的针头、线脑、木梳、胭粉,大姑娘小媳妇儿用的东西应有尽有------”一听到小货郎吆喝村里人都围过来。小村子地处偏僻比较闭塞,好不容易来了一对货郎,买东西的人不少。
一看人多起来了,小货郎又吆喝起来:“诸位乡亲们,本货郎不仅卖货。还卖手艺。修锁配鈅匙,手到擒来,谁家有陈年旧锁,请拿来,一准手到锁开,不开不要钱,包您满意------”听他这么一吆喝还真有那么两家揣来两把陈年旧锁,因鈅匙丢了就闲置在家里。小货郎拿起锁看了看,便用小锤子敲打了一番,拿起一条和锁孔宽窄相当的铁片来往石灰堆里一插,小铁片变成白色的了,他把小铁片插入锁孔里一拧,锁头倒没开。当拔出小铁片上面明显地卡出了锁孔里鈅匙构造的印记来。他根据这个印记,拿出锉刀来锉壳打磨,不一会一把新鈅匙就成了。当把这把新鈅匙插进锁眼儿一拧,“喀噔”长满铁锈的铁疙瘩一下子就开了。还真灵,真看不出小小的年纪却是把老手。而大货郎很少说话,他的眼睛时刻盯着这一群买货的人。当那两家配鈅匙的人走了他也悄悄地跟了过去,叶春看在眼里心里一惊。
他走进那个少年仔细端详,他想起来了。便悄声说道:“冬瓜”少年向周围瞅了瞅,装作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悄声说道:“大叔,他们在找人”继而又大声招揽生意“修锁配鈅匙啦,谁家有陈年旧锁,包您手到锁开,不开不要钱了”叶春明白了,附近很可能有他们的人。叶春马上联想到大舅雪融江,这些人是不是冲着大舅来的。他们很可能是摸路子的,好在自己没露声色,他估计,冬瓜不是他们一伙的,很可能是他们胁迫的,但不知为什么,他们把这孩子推在前面,一切面儿上的生意都有由他招揽,那些大人在背后都做什么呢?叶春来这里不久,哪个是本村人,哪个是外地人他也说不准。不一会儿。那个大货郎回来了,看样子他是一无所获。他命冬瓜收摊儿,看得出冬瓜很不情愿的样子,但又不敢不听他的,无奈地跟着走了,走出多远还听见孩子的吆喝声。叶春放心不下冬瓜。不管他是不是他们的人他都可怜他,因为他还是个孩子,他密秘地在后面跟踪。约走出村子里许,那个大货郎撂下挑子把扁担担在两头的货筐上,他坐在扁担上,摘下帽子扇着,他似乎在等什么人。冬瓜垂立在一边,完全没有方才那种招揽生意的活泼劲儿。不一刻,果然来了三个人,不知他们在嘀咕什么,最后挑担的那个人指了指前面的小村子,那三个人迅速离去。等那三个人离去之后,那个大货郎在训斥冬瓜。冬瓜垂立在那里一声不敢吭。大货郎站了起来把担子交给冬瓜,可能是让他挑的意思,因为冬瓜人长得瘦小枯干,根本挑不起来,冬瓜把兜筐的绳子往扁担头上缠了又缠,直起腰来挑担子,担子堪堪离地,他像小猫叼大耗子似的踉踉跄跄,刚走出七八步不得不撂下挑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实在是挑不动,那个大货郎拿出一根棍子劈头盖脸地打起来。冬瓜捂着头。满地打滚儿。打了一阵也许是打累了还是打够了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独自生闷气,可能是把他气坏了。
西北方的天空有大块儿黑云压了过来,要下雨了,大货郎不得不夺过担子亲自挑了起来,冬瓜抹着眼泪跟在后面,大货郎侧过身子示意冬瓜在前边走,小货郎又不得不走在前面。一阵冷风吹来,两个人打了个寒战。这阵风是雨头风,一旦这阵风过去了那雨也就快了,远方的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天空,一声闷雷“轰隆隆”地从头顶上滚过,两个人纷纷用手捂上了耳朵------。雨头风过去了,接下来的是一片寂静,矗立在野地里的一条条浅灰色的树干在黑色天空的映衬下愈加发白,前头是一处不大的村庄,如果躲进这个村子便可避雨,可是它的后面还有一条河,这条河不大也不算小,说它大吧,一条涓涓细流从何床中间穿过,水深也就堪堪没过脚脖子,蹚也能蹚过去。说他小吧,河道却很宽,约一里多地,河床上竟是一些砂砾和碎石走起路来很硌脚,光着脚板子根本走不快,再说肩上还担着一副担子。而这两个人隔着这条河在对岸,站在河岸上他们犹豫了。如果过河,走得慢,很可能在河道中间就得挨浇。但如果努力有可能在大雨之前蹚过这条河,躲进这个村子。 如果不过河,河这岸远离村庄,避无可避,非挨浇不可。几经考虑,他们还是选择了过河。他们踉踉跄跄地来到河边脱着鞋,挽着裤脚子。再小的河也得蹚着过,一里多地的河道,还没走到一半儿就听对岸有人呼喊着,那个人很可能是个放羊的,看着要来雨了,着急往家赶,他用鞭杆子指着上游不知在喊什么。上游怎么啦?他们顺着那人指的方向望去,见上游河床上犹如一道白色的堤坝,满河床平推过来,那是什么?他们看呆了,只有这时他们才听清放羊人喊的是什么?
“你们不要命了?,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水头子下来了”
什么是水头子?,就是山洪的前锋,当地人习惯上都叫它为水头子。他们俩终于明白了,
那堵满河床推过来的白色堤坝实际上是洪峰,他们很奇怪,雨还没吓呢,哪来的洪峰呢?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虽说当地还没下雨,但是上游下雨了。山洪已经形成,所以出现了未雨先洪的现象。大货郎和冬瓜各忙各的,手忙脚乱,也不管水花溅裤子也不怕石子硌脚都拼命地向对岸跑,
那个大货郎道:“冬瓜,你挑着挑子慢慢儿走,我先走了,到村里找人来接你。河床上的路本就不好走,沙子薄的地方石子咯的脚生疼。想快也快不起来,沙子厚的地方一踏一个坑。可以说走一步退半步速度就慢多了。大货郎不顾冬瓜的命,经独自一人逃命去了。毕竟是大人,逃得快。而冬瓜还是个孩子,还得顾着担子,当然就跑得慢了。而此时洪峰伴着轰隆轰隆之声咆哮着冲了过来。大货郎堪堪爬上对岸,洪水已经溢满河床了,可怜的孩子还在河床中间苦苦挣扎。
那个大货郎上了岸对杨倌儿说道:“仗着我跑得快,,要不还不和他一样?”
那个羊倌儿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只是站在河岸吆喝着:“孩子啊,别慌,那个挑子你扔它,上游漂下来个檩子,你抓住它”可怜的孩子体力不支,漂过来的檩子堪堪要到手,他却没抓到,他被波峰抛入浪谷,时隐时现,顺流而下。
羊倌儿对大货郎道:“你还算是个爹呀?儿子被冲走了,你一点儿都不心疼?还说出那种话来,真是人堆里找不出你这样儿的”说完羊倌儿赶着羊群扬长而去,连让的意思都没有。
大货郎挨了训,觉得很委屈,平时我是训别人的主儿,你凭什么训我?冬瓜哪是我儿子他愿意死,关我什么事?可是他审视自己,目前他是什么?是货郎,羊倌儿和货郎社会地位都差不多。谁训谁那就看是非曲直了。冬瓜没了他没在乎,货郎挑子没了倒使他心疼,因为他闯荡江湖的行头都在里面。一声响雷在头顶炸开,吓得他趴在地上,铜钱大小的雨点密密匝匝地砸了下来,立刻湿透了他的衣裤。他本想到谁家避避雨,可是家家大门紧闭,他一个生人很难叫开哪家的大门,不一刻雨水在大街上会成一片汪洋。他站在这片汪洋里茫然无措命是逃出来了,可是现在一无所有。其实冬瓜的存在对他来讲很重要,那是一张他手中的王牌儿,通过他可以诓出那些从矿上逃出来的囚犯,现在他没了,拿什么去招摇?他向那茫茫的大雨中走去。找他那三位伙伴儿,研究怎么向矿主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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