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楼嘉妙呢,你还喜欢她吗?你准备拿她怎么办呢?”李威摸索着衬衫口袋、牛仔裤口袋,烟瘾忽然就上来了。自从跟杨青铜因为莫名其妙的吵架时间,莫名其妙地就开始冷淡,莫名其妙地就分手之后,他忽然觉得生活有点索然无味了。以前碍于杨青铜一直在身边,偶尔想开个小差,跟着聂俊逸去KTV包厢里面叫个小公主开心一下也是充满了刺激。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想干嘛就干嘛,反倒觉得一点味道都没有。静下来的时候,脑子就喜欢放空,放空,放着放着,眼睛就开始失去焦点,他觉得这几个月来,自己的眼睛散光得很严重,看什么都有重影了。一闲下来就喜欢用手摸索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到处找烟抽,手空着,嘴闲着总是难受的。
楚南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倒还有闲情逸致来管别人的事情。你怎么不先好好管管你自己?”他不是不想回答,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连想都不敢去想。这是个问题吗?是,也不是。自己对易水算什么?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乱,一团乱。
摸索了半天,摸出来一个空的香烟盒子,李威气馁地仍在面前的茶几上,问:“我没烟抽了,你现在有没有,给哥们来一支。”
楚南将手中的文件“啪”,轻轻扔回桌子上,拉开抽屉,拿出一整条,丢给李威:“喏,这一条够不够你一天的量?”
李威眼疾手快,精准地用双手接过:“你是要我命啊?一天抽完我就一命呜呼了。”又忽的带点伤感地说:“如果我真的就这么抽死过去了也好,青铜不知道会不会多看我一眼,总归多少会为我哭几顿吧?”
楚南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实在没好气。也从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夹克衫里面摸出只剩下半包的烟,从烟盒中随意抽出一根,捡起桌上的打火机,自行点着之后,又一抬手丢给对面的李威,不打一声招呼。倒也是多年的兄弟坐下来,心灵相通。一个抬手,李威也接到手,依样点燃,重新仍回到楚南手上。
两个男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坐着。在午后的楚南的办公室里面吞云吐雾。天气很好,斜斜的阳光从楚南拉下的百叶窗外投射进来,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投射下一道道斜影,接着光线投射的方向,能看到许许多多的灰尘笼罩在光聚集的地方,它们似乎很快乐,手舞足蹈地一直在跳跃。
楚南又开始愣神。为什么连灰尘也能那么快乐十足,充满了朝气,而自己的生活却是那么死气沉沉呢?忘记了在哪看到过,有人描写过的关于灰尘的故事,灰尘是肮脏的,但是众多的灰尘让我们知道了空气的存在。你遗忘了什么东西,丢在一边,灰尘帮你把它包了起来,你再次发现的时候,擦掉了上面的灰尘,让你有了焕然一新的兴奋感,而你却还责怪灰尘那么地脏。明明是自己忘记了,还责怪别人弄你已遗忘的东西?
有些时候,一个东西遗忘太久,那就可能真的不再是你的了。
哪里看到过呢?想起来,是某个清晨,易水做早餐的间隙摊开放在厨房里的一本书。一本不知名的散文集,甚至没有封面,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草编的。她吃完早餐就出门了,留下了他的早餐和这本她忘记了收起来的文集。他当时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就看到了这么一段话。当时觉得可笑极了,这是什么狗屁言论,简直就是吃饱了饭没事干的人发出的无病呻吟,也就易水这种丝毫没情趣,没有人生追求,不懂得享乐的保守固执的老处女才会相信这种理论。
可是今天单单坐在这里,看到阳光下跳舞的灰尘,这段不过看了一眼的文字却倏然跳出了自己的脑海中,仿佛已经背诵了千遍万遍一样。而此刻他才发觉文字当中隐藏着深刻的感悟和人生感想。正如他现在的心情。
对面的李威,微眯着眼睛,吸得津津有味,时而深深地吸上一口,再把嘴唇向上一卷,吐出一个个漂亮的烟圈儿,那些烟圈儿打着旋儿缓缓上升。他长得帅气,但是一直以来都缺乏一种精神气,有点点颓废的样子,对生活从来都没什么太大的追求。但别人给他树立一个目标,告诉他,这个事情你来完成,他只要点头了,定是给你完成的好好的。所以,他天生不是当领导的料,他也很安于现状,甘心当楚南的副手。也正因为这样,性格上的互补才能让青藤教育集团的领导层始终团结一致,变得越来越强大。
而杨青铜,也深深知道这一点。她明白李威其实是一个颇有能力的人,只是他懒,懒得给自己去寻找一个目标。所以她愿意当他的领路人,主心骨,只要他愿意始终牵着她的手。可是,最终,让她伤心难过了。有些女人就是这样,当她爱你的时候,可以迁就你的一切,哪怕让她放下所有身段,她都觉得可以,哪怕让她放弃全世界,她也没觉得没问题,只要你能给她足够的爱,足够的信心和最足够的安全感。可若是你一旦让她失望了,触及到她的底线,让她伤心绝望,让她看不到未来,哪怕她仍旧爱你爱到骨子里,但她仍然可以决绝地断然转身。做好了决定,就永不回头,管你是王朝还是马汉。
可是关于这些,有些男人并不懂。他一直在任性地消耗着自己爱的人给予的无条件的爱,直到耗尽一切,再无挽回的余地。对方永永远远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的时候,才会幡然醒悟,自己究竟失去了多么重要的东西。可悲可叹。
眼下,坐在楚南办公室里两个醉生梦死,吞云吐雾的男人正是最好的写照。一对难兄难弟,难以描述。
“咚,咚,咚。”有人礼貌地在外轻敲了几下门。
楚南瞟了正不管不顾地往死了抽烟的李威,清了清嗓子,沉声说了句:“进来。”
他自然知道进来的是杨青铜。来汇报工作多了,每个人进门之前的习惯都不一样,他光凭声音就可以推断出是谁,比如楼嘉妙是从来不用敲门的,她远远的铿锵的高跟鞋的声音就已经宣告她的大驾光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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