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住霍宴片刻,强作镇定地嘁了声,而后松开手,将马鞭留在了他的手里,兀自扬首闷闷喝了口烈酒,任凭酒液入喉辛辣地像火烧,也半句都没吭声。
答应或不答应,其实本该只是一句话的功夫。
霍宴慢悠悠将马鞭收回来,缠绕整齐放在一边,动作不骄不躁、不徐不疾。
他是个将才,将才便需得懂进退有度的道理,两军对峙自然不能光靠穷追不舍,她什么都没回应,此时恰是他最想看到的回应。
后来烤羊肉没动两口,酒更没有喝完,陆雯便起身告了辞。
马儿并没有牵走,她说这么好的战马交给侯府的小厮照料,若是何处怠慢,岂不是委屈了这宝贝。
霍宴抬手摸了摸鼻尖,垂眸掩住笑意,没说什么。
一路送人出侯府大门,瞧着她登上马车走远,男人站在门前曲臂松了松筋骨,这才负手转身,悠悠然阔步进了府中。
下一回,便该是她缴械投降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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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马车上,陆雯靠着软枕闭目养神,脑海里不由得想了些事情。
从记忆里对霍宴这人有印象开始,一面一面地回想到刚刚才见过的那一面,却依然寻不到他那样强烈的侵略意图从何时萌芽的踪迹。
除开小时候结下的梁子,她后来很多年没见过他,小时候的事也早就忘记了。
直等霍家扶灵回京,陆雯又在城中几次宴会或是街上看见过他,不在家安安分分地守孝,反而醉卧美人膝,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自然引得人嗤之以鼻。
但就这么个人,后来却成了陆珏淳如馆的座上宾。
陆雯那时心里不太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事实兴许和她的成见不甚相符,后来果然,章家调任东境,新掌权的禁卫军指挥使正是霍宴。
嘁,装模作样的男人,可也只有本性浪荡才能逢场作戏地那么真吧?
反正姑娘家心里的成见一旦冒出了头,那就是颗顽强的野草,哪那么那么容易拔除,可他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心怀不轨”……
陆雯单手支颐揉了揉太阳穴,竟恍然有些找不着方向了。
马场之行她回去后没告诉任何人,霍宴也没有再向靖安侯府送过任何东西。
倒是陆雯时不时看见那装琴弦的锦盒,又忍不住猜他在搞什么鬼,但不等念头彻底冒出来,她赶紧就在心底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