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霖被押入石棺,这一次连眼睛也被蒙住,他浑身捆扎结实,听力和嗅觉全部封闭,唯剩额头蹭在墙壁时还能得到触感。
净霖挣不脱身,墙壁似乎坎坷不平,他压着那些血线,却熟悉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净霖重见天日时,九天台长阶之上已立满了人。银甲抵着他缓慢踏上阶,两侧噤若寒蝉。
吠罗与颐宁共坐台上,见得净霖,吠罗竟收腿坐直了身。他将那小碟瓜子推出去,没滋味道:“莫非今日审的是他?可他是临松君啊!我素来见不得美人受苦,我还是不看了。”
颐宁扫净霖一眼,对吠罗说:“东君今日也要受审,你不是曾遭他羞辱么?今日大可看个尽兴。”
吠罗讪讪:“我何时受过羞辱?根本没有!”
净霖已到了台上,众僧环绕成山海,九天君居中坐莲心。东君竟也立在前边,虽然被束着手,却像是闲庭信步,听着脚步,还回首给净霖打招呼。
“今日够排场,你我也算死得其所。”东君风轻云淡,“斩妖除魔临松君,跟你一块,没辱没我血海邪魔的名号。只是我给人做了几千年的儿子,却混得像个孙子。心里不大痛快。”
净霖与他对视片刻,没问苍霁,而是说:“中渡冬日将过,你死了,往后谁再唤春。”
“爱谁谁啊。”东君笑出声,“冻死那千万人,不正好给我陪葬?我高兴。”
“恶性不改。”九天君睁眸,他变作了真佛,自然不会自称九天君。他对东君温声说,“君父以慈悲之心收你为子,本想你洗心革面,不料你却趁着血海之难暗自贪食无辜稚儿。如今自食恶果,还不跪下受诛。”
东君说:“天地不是我老子,众生不是我老母。我是血海邪魔,我跪你,你当得起我一声爹么?”
九天君微笑着说:“狡言善辩。”
东君荒唐地仰颈大笑,他说:“你误我,我是这天下最不善言谈的魔。”
“你杀人如麻,不知悔改,又与罪君净霖共匿邪祟,引起天地动荡。你如今知错吗?”
东君笑声渐止,他说:“我那日说了一句话,听的人太少,不够威风。今日三界皆在,我便与在座诸位再说一次。”
他回过身,轻笑着说。
“我为东君,不沦苟且。”
风霎时涌起,东君桃眼灼灼,竟在这劫难之时显出风华无数。他笑得散漫,那皮囊间的亦正亦邪尽数被风吹去,变成了坦荡荡的恣意妄为。
“我妹清遥,生无依,死无居。天地对不起她,我便对不起天地。”
“清遥乃血海。”九天君说,“你们共谋天下劫难,怎还能说天地对不起她。东君,你疯魔了。”
他说着抬指,东君双膝承力,竟砰声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