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外是雾气与雪花交织而成的一片白茫茫的景色,程寺云走下长阶,身影在其间越发渺小。
凛风吹着谢缈的衣袂,“澧阳知府的事,查探清楚了?”
“遣去澧阳的人今晨回禀,确有其事。”
徐允嘉说道。
随着南黎与北魏战事不断,北魏有不少汉人难民横渡仙翁江流落至澧阳,然而澧阳知府却紧闭城门,拒绝大批难民涌入城中。
有的北魏汉人未能至仙翁江对岸来便永远成了江上的无根浮萍,而有幸渡得江来的,却又成了澧阳城外的饿殍。
“那便不必让这知府入月童治罪了。”
少年天子的眉眼仿佛比积雪还要冷,他的语气却是轻盈的,“让你的人在澧阳将他就地正法。”
“是,拨至澧阳赈济难民的官银已在去的路上,臣会命人随行督查,绝不容忍贪墨。”徐允嘉说着,见天子移步,便接了身边人手中的纸伞,上前去替天子撑伞。
可才走下两级阶梯,谢缈却忽然脚下一顿。
伞檐之外是茫茫大雪,他抬眼瞧见长阶底下有一行人越来越近。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道紫棠色的纤瘦身影。
她不要任何人的搀扶,步履很轻快,自己撑着一柄烟青色的纸伞,一如当初在东陵雨丝绵密的那天,她也撑着这样一柄纸伞,就在东巷学堂的大门处望他。
这样的大雪天,谢缈神情恹恹,可见她在长阶底下朝他招手,他的眼睛就不自觉有了弯弯的弧度。
他伸手取走徐允嘉手中的伞,快步朝阶梯下走去。
衣袂携风,伞檐带雪,他踩踏沙沙积雪,在雾中走到她的面前,随即俯身躲到她的伞檐之下,反将自己的纸伞随手扔给身后的徐允嘉。
“这么冷,娘子来做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不出所料,她的手掌是冰凉的。
“下雪了,来接你。”
戚寸心牵着他的手转身往前走。
谢缈纵是天子,此时也任由他的妻子牵着,乖乖地跟随她的步履,目光始终停在她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