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说她这儿不行那儿不行。可是我出来这几个月,除了她,没谁告我好好活着,没谁让我不要再折磨自己,也没谁提醒我往前看。”
“您是不是觉得您儿子是铁打的营盘?是不是觉得您儿子金刚不坏不会难过?赵老师,您儿子也是个人。他也会痛、会难受、会想不开。”
“珍珍死的时候,我恨不得把命赔给她。你以为我不愧疚、不痛苦吗?我痛得要死。我在里面整夜整夜失眠,精神一度崩溃到想自/杀。”
“您能懂吗?您能懂那种——明明可以挽救残局,却硬生生错过的感受吗?珍珍有多无辜,我就多该死。我受的这些罪又算什么呢。”
“可是妈,我也是个人啊。我也想有个人能陪着我啊。”
“我就这么一个愿望,您都恨不得亲手斩杀我所有希望。我能怎么办?我能跟您说你死你的、我爱我的吗?您要以死相逼,我能怎么办?”
赵娴被祝政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她压着哭声,断断续续问:“你非要她不可是吗?”
祝政闭了闭眼,缓慢开口:“是。非她不可。”
赵娴似是绷不住了,带着哭腔,不停息地感慨:“小四啊,小四啊,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啊。你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啊。到底遇到过什么样的事,让你说出这样一番话啊。”
“怎么就只能活几年了呢,怎么就几年了呢。明明才三十不到。”
“你为什么要跟妈这么说呢,是想妈痛苦吗。小四,你让吗如何面对这个事实。如何面对我曾经生龙活虎的儿子只剩几年寿命。”
“你跟妈说实话,你说的这些到底是为了骗我,还是认真的?”
祝政听着赵娴的质问,忍不住心悸。
他虽然大部分说得都是实话,可也存了几分私心,用了点苦肉计。
如今场面失控,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一边肯定,一边安慰赵娴不用太担心。
这通电话打了四十多分钟,电话里赵娴的态度虽然不算明朗,却也没之前那么坚决。
祝政也说不清是好是坏,总觉得心里不怎么踏实。
电话挂断,他甩开脑子里乱七糟的想法,将歌词顺手夹在书本,推开椅子走出书房。
回到卧室,祝政脱掉浴袍,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躺上床。
屋里只剩一盏床头柜的阅读灯亮着,橙黄色的光打在关洁脸上,熨烫出几分柔和。
她睡得安稳,并没被祝政打扰。
祝政钻进被窝,动作轻而慢地搂过关洁的肩膀,将她一把抱在怀里。
感受到她的气息、体温,祝政那颗七上下的心忽然踏实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