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金妈妈努着嘴儿看着,见药喝干净了,才呵呵一笑,朝着红袖宽慰道:“我的好女儿,城西刘大夫的药最是管用的,你且按时将药喝了,病也就好了,那将军府的公子爷周珹,今夜可还等着你呢。”
红袖咽下满口苦涩,点点头应下,心里清楚这心悸的毛病是好不了了,至于熬到什么时候,全凭天意了。
可天意向来是会捉弄人的,捉弄的她此生颠沛流离,肮脏不堪,本凄苦难言,却又遭得世人唾弃。
红袖默认,妓女,本就是这个命数。
幼时出身贫寒,长大了又被夫家退亲,父母瞧着她觉得羞耻,便二两白银将她卖进了妓院,她反抗过,崩溃过,寻过死路,求死无门后,只得麻木的活着,接受着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男人从身边醒来。如今她病入膏肓,老鸨子苦心为她熬药,想让她苟延残喘些日子,好多接几个客人再死,到时,说不定还可以赏她一张裹身的破席。
这,就是她的命数,红袖也认了。
唇上点好鲜红的胭脂,遮住了原有的怏怏病气,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男人快步进来,从身后拥住了她。
红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魇如花,不多说什么虚伪的缠绵情话,直接解了衣裳,任那人看着自己,欲念疯狂不能自拔,云雨之事来的也干脆利落,自己也早些解脱。
这周珹公子,是她这诸多欢客里,算得上彬彬有礼的,甚至还起过心思,将她收回家中做个妾室,可奈何周家家大门高,容不得她这般低贱肮脏的女子,周珹也就此做了罢。
于这件事情,周珹甚至还向红袖表示过自己的歉意。红袖笑笑了之,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从一开始,就权当做了一个笑话听。
这件事情,甚至阿音也为她惋惜过,他说去了周家,她的日子或许会过的好一些。
红袖笑笑,朝镜子的自己别上一支艳色的花簪,看着阿音问道:“若我嫁到了周家,周家于你灭门的血仇,不报了?”
阿音垂眸沉默,便没有再说话了。
红袖也不怪,她知道,阿音心里的人不是她,他也是唯一一个,漫漫长夜里不曾对她做什么的人。
初次相识,她心悸犯了,跌倒在地的时候,一个月白的干净身影将她扶了起来,红袖那时看向阿音,先坠入眼帘的,就是他那双寒如夜色的凤眼,任她温柔似水的唤一声公子,他也依旧始终端着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修长白皙的手指搭上她的腕间,那时阿音才细细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将她抱回了房间,淡漠的留下一句,去找城西刘大夫。
红袖觉得这样的男子格外有趣,也去刘大夫那里寻了药。
日子久了,红袖竟也常在凝香阁这风月场所见到阿音,他来这里,从不去寻什么姑娘,只握着一壶酒或清茶,面无表情的在等,红袖感应的出来,他心中不快乐,甚至隐隐做着痛。
那他那冰寒的表情,只待一位同穿白衫的公子出来,才渐渐化成有些腼腆,又有些无赖的笑容,那笑容由心而发,触动了红袖的心,让她更愿意接近他,了解他。
心悸的毛病愈发重了,阿音也看的出来,只道她哀思太重,于病无益。
那是红袖第一次靠上阿音的肩头,他没有拒绝,她说有生之年,想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