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妃的荒岛、陈滢的女校,不过是一个动念之事。只要他愿意,摧之毁之,易如反掌。
再者说,一个成熟的、手腕高超的政治家,还会在乎两只政治菜鸟的举动么?就如西方那些大党派的党魁,会在乎两个街头演说家的鼓噪?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而元嘉帝的自信,便是由此而来。
对此,陈滢只能表示:
很服气。
在大楚朝、在这个时空,元嘉帝就是神。
而她与吴太妃的两条变革之路,不过是神进行的一项有趣测验,忽发奇想、兴之所致。
这让陈滢微觉气馁。
然而,这就是她所处的时代,而在一整个时代面前,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
此时此刻,她与吴太妃所能做的,便是在这很可能极有限的时间里,尽全力向前奔跑,如同在神的巨目注视下奔跑的两只蚂蚁。
用尽一切力量,尽最大努力,往前跑。
或许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们会赶在神伸出那只毁灭之手之前,改变这个世界。
谁知道呢?
陈滢向着夜幕微笑起来。
此时,她与裴恕已然离开了画舫,正走在那条碎石小径上。
雨渐疏,风犹凉,木屐踏过湿漉漉的地面,踩出单调的声响,一如雨落伞面的声音。
裴恕将伞向陈滢的方向倾了倾,侧首望她,柔声问:“之前有好多事我不好提前说予你知,阿滢,你可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陈滢反问,面上的神情亦很温柔:“身为臣子、身为军人,你有你该守的承诺、该遵的法令,我并不觉得你的隐瞒有什么不对,也尊重你做的每一个决定。”
停了停,她又浅浅一笑:“再者说,你不也没瞒住?”
“你知道就好。裴恕一点儿不生气,心里反倒甜丝丝地,深觉自家媳妇晓事知理,真是贴心到了极点,咧嘴笑道:“再说了,陛下让我给你传话时,他老人家想也没指望着能瞒过你去。”
他纵使再不愿揣测君心,这点儿数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