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怪问她,她有几条命,多重的情,要一直这么守着护着重昭。
大妖怪不知道,她对重昭,不止是年少相伴的情谊,也不仅于少时逃婚的愧疚,真正让她不惜一切护住重昭的,是因为当年亲手将重家谋逆证据送上龙案的,是她父亲,上将军白荀。
重家谋逆,父亲身为臣子,无错,可重昭呢,他有什么错?她欠重昭,除了一条命能还给他,什么都做不了。
白烁的目光愧疚而坦然,仿佛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重昭修仙数年,心智早非昔日少年,若非执念太深,不愿细想往事,或许他早已厘清真相。如今只白烁一言,他便知当年重家旧案,其实并非他心中以为的那般。
世间谁都有可能冤枉重家,只有白荀不会。
他父亲待白荀知遇在先,重白两家姻亲再后,交好数十载,白老将军膝下无子,无擅权之心,除了皇命,他无需做任何多余的事。
但为什么,是白荀亲手查出了这一切?
“上将军府,白老将军……”重昭双手被法笼烙得满是鲜血,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望着白烁,喃喃问她:“为什么我重家的罪,偏偏是你白家所定!为什么?为什么!”
“阿昭。”白烁说不出话,眼底几近被愧疚淹没。
突然,重昭抬头,定定看着她:“重家谋逆案,始于木啸山私兵?是不是?”
白烁喉头哽咽,点头,“是。阿昭,对不起,是我害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重家谋逆,我本叛逆之后,白老将军救我一命,网开一面,是我欠了你一条命才对。”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当年一手造成,若他早知真相,没有任性地调出那只私兵,或许……或许他能劝回父亲,或许重家不必满门皆殁。
是他,是他让一切成为定局,让重家再无活路。
重昭踉跄几步退到法笼中。
“真是可笑,我修仙修道,自诩含冤在身,还要斩紫薇星还我重家公道……”他低着头,难辨神色,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自嘲。
“到头来,我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三十六刑鞭算什么,我早该死了。”他突然抬头,看向白烁,“上将军无错,有罪的是我重家。可纵使如此,重家百条性命在下面看着我……”重昭重重拍在自己胸口,一口血吐出。
“阿昭!”白烁眼中惊惶,“你做什么!”
重昭眼中血红,竟隐有邪气萦绕,暴戾而浑浊。
白烁心底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