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把你父亲的一些事告诉了苏小猫,我正式向你致歉。我不知道,这件事除了我之外,你没有把它告诉过任何人。”
“没关系,苏小姐也很快地撤了稿。倒是那一晚,我给您打电话,被她接起了,想必会给您惹了一点麻烦。”
“不会。夫妻之间,没有麻烦这一说。”
钟文姜看了他一眼。
他正拿起红酒杯,抿了一口,所有的风度和优雅都恰到好处。她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男人从小被养在一个比较好的环境里才养得出的气质。她只是不懂,这样子的一个男人,跟南辕北辙的苏小猫,怎么会是同路人。
“您还有话,不妨直说。”
唐劲放下酒杯,眼底清明,浅笑中透着了然,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了然。
“钟小姐,我收回之前的话。”
“什么话?”
“之前我说过,贵公司和《华夏周刊》之间的这一场战争,我不会插手。现在这句话,我收回。”
钟文姜心脏一震,再开口时声音已有些变了,“您……要如何收回?”
“我查过,‘金中’在《华夏周刊》这件事上的手法。”
他声音很淡,谈一桩生杀也好似一场谈笑,这不是唐劲的专属,这分明是唐家的专属。他是拿唐家的方式,在对付她了。
“查一查,查出些事情,觉得很有意思。收购要约发出前,‘金中’已经匿名拿不同分仓逐一买入标的股份,并且总量超过12%,这么巨量的买入事实却被钟小姐你用巧妙的手法掩饰过去了,没有对外公告。换言之,一旦我把证据公布,将这件事公之于众,钟小姐在这起收购案中涉嫌违法的行为就逃不掉了,会被立刻坐实。这样一来,你不仅拿不下《华夏周刊》,恐怕连你自身也难保。今晚我和你谈,原因有两个。第一,我想正式通知钟小姐,这件事,我插手了,《华夏周刊》你一定要的话,我手里的证据会立刻对外公布;第二,是我对你的好奇。我好奇的是,《华夏周刊》和‘金中’的业务范围毫无关联,吃下它,对你并无好处,你将这些代价花费在别处,获得的收益会远远大于如今的局面,所以我好奇你的目的,想亲自过问一二。”
他说完这些话,两人之间有长久的沉默。
唐劲是不大对女人出手的。唐家是纯男性的世界,很少与女人为敌,他今次与她为敌,对他而言不失为一种失礼。
他给彼此留了后路,淡淡道:“所有的证据都还在我手里,我今晚和你谈,没有拿这些来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好奇这件事背后,你隐瞒下的所有不为人知。”
钟文姜忽然笑了。
笑着笑着,一地悲伤,无穷尽。
“为这件事,‘金中’砸下了四十八亿。四十八亿,足够‘金中’在应有的领域扩大疆域。我们旗下公司没有任何媒体属性,将《华夏周刊》收入囊中,对‘金中’而言,只有麻烦,没有任何好处。苏小姐又是您太太,您有恩于我,我一旦出手,势必引起您太太的不愉快,也引起您的不愉快。那么,您来告诉我,一桩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利益好处的交易,为什么我肯亏本做,不惜令您也误会我?”
她用了那么严重的词,用了“误会”这两个字,这已经是她对他最大的指控了。有些话,她是说不出口的,比如“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还有“如果不是为了你我又何苦?”这种话她也是说不出口的。她当了三十年的钟家大小姐,在谁那里都有分量,可是在唐劲那里,她没有。没有分量的一个人,受委屈也是应该的,是说不出口的。
最后,她平铺直叙地,说了一句话:“我喜欢您,四年了。”
唐劲表情平静。
钟文姜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女人的心意,恐怕之前,他已经在这方面经历得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