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安贴近了听,才听清他说:
“露生死了。”
世安也落下泪来。
“爷爷死了。”
“周叔死了。”
“柳婶也死了。”
“陈叔、张妈、秦姑娘、朱妹妹,都死了……”
世安许久未闻人说这些名字,猛然提起,心中无限酸涩。他们都是普通人,是虽然有野心,但并无大志的商人;是本本分分,起早贪黑的仆人;是金陵城里,花香鬓影的千金小姐;是秦淮河上,芳名昭著的名旦红伶。
这些人或死在屠圌杀之中,或死在战场之上。一抔黄土,白骨委地。
两人握着手,求岳眼中浊泪翻涌。
“可我……给他们报了仇,报了仇。”
世安和白杨更觉得难过,都无声落泪。
求岳看他两人哭得伤心,却收起眼泪,缓缓咧开嘴道:“我等你们两个,等了好久。”
两人都握紧他的手。
白杨看他许久,终于问他:“金……金世安,你还记得回巴黎的事情吗?”
他还是习惯叫他金世安,更希望金求岳告诉他,不记得——那么也许在另一个世界,露生就不会死。
而求岳看着他,明快地笑了,这笑容与他们巴黎子夜里的相视一笑,并无差别。
“我回来一趟,没保住……武汉。露生……救回来,可还是,去了。可惜,也不可惜。”
金求岳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他眼向枕边看,白杨会意,掀起枕头,一个方方正正的黑盒子,嵌着螺钿,四角都已磨出浆来,显然是长久时日里随身带着,常常摩挲着。
求岳伸手,白杨便把盒子放在他怀里。
“露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