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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五】同学

李念惊讶地看她,笑容涟漪似地在他唇角荡开:“这么巧!”

孙春梅忽然发现,原来李念笑起来有一个梨涡,只一个,小小地在他唇边藏着,这样好看,她看他片刻,又望见他丝丝缕缕的白发,不由自主道:“这么些年过去了,咱们都变了。”

李念察觉她的视线,拨了拨头发:“是啊,干|我这行就是太糟蹋身体,整天喝酒——我看大家保养得都挺好,全场就我一个头发白了啊。”

他的声音是好听的烟酒嗓,沙沙地挠着人心——方才他一开口,孙春梅其实吃了一惊,李念的声音变得这样厉害,从前多么清澈,现在哑成这样。只是什么样的嗓子也不妨碍他说得动听,说的都是客套话,然而客套话被他说出来也像真心话似地打动人心。

孙春梅于是觉得自己失礼了,她难为情地看自己胖起来的两条手臂:“我也不行,生完孩子就瘦不下来。你这头发不难看……挺时髦的。”

李念笑着放下香槟杯子:“看破别说破,我就图这两根白毛给我增加魅力了。”

孙春梅觉得他们这句话说在了一起,心里十分快乐,也就红着脸笑起来,更加鼓起勇气道:“我一直给你寄请柬的,真没想到、没想到你今年肯来。”

李念朝她递来温柔的一瞥:“那是我不对,我过去太忙。”

孙春梅被他一眼看得手足无措,低下头又说:“我觉得你会来,所以一直给你寄。”

李念沉默片刻,诚恳道:“谢谢你。”

“不客气。”孙春梅说:“我应该的……我是同学会理事。之前我在汤山看见你,你们公司的谢总来谈项目的。”

李念笑笑:“哦,那原来是你的项目啊?小谢做事操|蛋得很,跟他谈合同最特么费劲。”又顺口奉承她:“孙总,之前你也不跟我打个招呼,早说这事儿早就办成了。”

孙春梅窘迫地摇头:“我也不是主管,就是看见你了,想叫你又没追上。”

李念只是微笑,再度奉承她:“怪我,怪我,孙总,以后多多关照。”

不会说话的人总是试图用奉承来拉近关系,而会说话的人则用奉承来保持距离——李念的奉承是一种矜持的客气。孙春梅被他两声“孙总”叫得再也谈不下去。李念的心事还是这样深,她想,他到底跟她们不是一路人。

他们并肩站在窗口,仿佛再也无话可说。李念被人叫走了,他也像对待孙春梅一样,和大家畅快地热聊起来。孙春梅站在人群外,朦胧地看他,猛然生出一缕情不自禁的酸涩,心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平静,满足又凄凉。

满足是因为她到底还能见他,凄凉是因为李念到底还是独身前来。

孙春梅不敢、也没有任何理由问他的生活。

所有人都是独身前来,可孙春梅总想亲眼见见——见见他到底是怎样和别人生活在一起。

太阳缓缓地、缓缓地沉落,暮色四合,而宴会厅里已经大放光明。孙春梅可惜地瞧着那一片无人回顾的夕阳,夕阳照进她眼里,这夕阳是和二|十|年前没有分别的,只是照着的人和事不一样。

她以为那天的宴会就是这样不欢而散——于她而言的不欢而散。说不出为什么,李念过得成功,但是那么沧桑,她就像个迷妹一样,满心里都是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