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畔招呼他,把褥捧到背风的地方晾晒晾晒,自己则蹲炭盆旁边准备『揉』面。
先少量地试一试,往里面加水,一小水过量了,面粉沾了满手,『揉』起来了。于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原先鸡蛋大的一团,逐渐变成了拳头大。
他收拾完床铺,过来看她,看了半晌,见面粉僵涩得很,出了主意,“加热水试试?”
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将面拢起来,往中间的小洞加了热水。这下子『揉』捏好像变得容易了,虽然最后还湿答答糊手,但她坚定地认为已经成功了,并且充满艰辛地把面搓成一个个蝌蚪大小,待中晌外面送汤进来,放砂锅里重新烧热加进去……味虽然很一般,但里很得意。
他说:“这样下去会发福的。”
云畔嘬着她的面疙瘩慨:“圈禁还圈禁胖了,官家看了知作何想。”
两个人交换了下眼『色』,含蓄地笑了笑。
下半晌闲来无事,可以作画,李臣简画黄雀图,却一般构思的那样,萧条的枝丫上站着两只纤瘦的鸟儿。他画了枝繁叶茂间两只相互依偎的黄雀,肥胖肥胖的,一只正张嘴啄虫,另一只脸颊富态,正眯眼半倚着同伴……工笔画,画得纤毫毕现,最后还边上提了两句小诗:红尘嬉戏无数,寒庐琳琅满目。
云畔拿面粉调了浆糊涂上四角,小翼翼贴床头,歪着脑袋欣赏半晌:“等咱们出去的时候再揭下来,让人把画儿裱好,将来一辈辈流传下去。”
这画里满含童真,也许每个男人里都住着个少年吧!圈禁于虽然幸,但给了她彻底了解他的机会。以往一直觉得他矜重、稳妥、高高上,却从未想到,他也有那样有趣的灵魂。
他盆里盥手,笑着说:“我还会画像,明日若天晴,坐日光底下,我替画一幅《李忌浮夫人图》。”
云畔说好,正要与他调侃两句,忽然听见院门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院落虽然小,但院门与正屋相距总有两三丈远,该多大的动静,连屋子里都能听见。
她惶然转头望向李臣简,他的笑容从唇角隐匿下去,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门环落锁,哗哗作响,然后院门推开了,穿着甲胄的长行,一个个苟言笑的样子,李臣简悄声告诉她:“审刑院的人。”
审刑院,简直就这段时间的噩梦。云畔紧张地拉住了他的手,看着那个为首的拥队大步迈进来,到了门前向内拱手,“魏公爷,请随卑职走一趟。”
李臣简回了一礼,“知钱拥队受谁指派,前来提审我?”
那位钱拥队还称呼他为公爷,但这种表面的客套只习惯成自然,并切切实实的忌惮,这点李臣简知,云畔也知。
钱拥队漠然拉着脸:“卑职受知院事差遣,请国公爷移步审刑院,还有要事要向公爷讨教。”边说边向一旁让了让,比手,“公爷请吧。”
嘴上说得客套,其实哪里相邀,分明就押解。云畔本以为人已经进了西角门子,最坏过了,却没想到还有提审的一日。自己好容易才到他身边,这下子他他们带走了,自己一个人忽然就像落进了海中央,让她到无边的凄惶。
他见她泫然欲泣,温声说:“审刑院掌复核已决案件,及官员叙复、昭雪等事,也许官家要重审那个‘敕’字案。放,会有事的,先静下来,别自己吓唬自己,我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