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杏不是那种随便就出去的人,因为出去很容易暴露目标,而躲在山洞里目前其实最安全。过往逃走的奴婢大多都是一条道走到黑,至少被捉回来的都这样。太急于逃离,可是跑得过那些伙食足的家丁士旅或是膘肥体壮的马匹吗?
她也私下里这么告诫过秋杏。不为别的,只是想看看白莨到底值不值得她付出些微信赖和帮助。
可惜。
那么,秋杏去哪了?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弘兴安心中划过一线杀机。
很明显,食物不够,这一带鼹鼠野兔什么的倒是彻彻底底的原住民,白莨比秋杏强势,语言攻势下也只有逼迫秋杏出去找食物才能有点道理。
毕竟白莨在装自己腿有点疼。
刚开始逃的时候,白莨“我腿有点筋疼”如此抱怨,可是她跑起来倒还是虎虎生风的,早早打了铺垫,为的就是以后找食物什么的可以推脱掉。
已经是来到大漠的第三天,她们遵循了弘兴安的意见,按兵不动,因为徐府一定会先派人去城口和士营那边捎信,遇见可疑人士立马扭送捆绑起来,以后徐府再来领人。这已经是一套成熟的捉拿体系。
弘兴安当然不会选择羊入虎口,而且一旦被抓,徐府为了杀鸡儆猴,她们还都是外院奴婢,没背景没靠山,铁定都被扔到士营当士姬了。那时就彻底完了。
所以弘兴安其实心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混进胡人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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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杏追也追不到兔子,累的双手拄着膝盖呼哧呼哧喘气,心里不爽,白莨说话太难听,口口声声“你以前跟过蛮胡人吧,蛮胡人是不是比中原人强”“那你应该特别喜欢胡人吧。”极尽讽刺。
在大兴朝刚刚被胡人占了北边的时局下,秋杏也不想被扣上个“媚胡”的帽子。
狠狠踩地面出气,眼睛又迷进了沙子,秋杏握着手中的图,陡然怀疑起自己的本心——其实...自己一个人带着图出来,直接走掉也没问题吧?虽然以前很多人都被捉回去了,但夕颜说过单枪匹马也有胜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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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貘的一支骑兵穿过荒野,直取南下士支部首级,来到徐府所在的埋州,原来的山前城改名叫埋州,是北边两朝皇帝一同签字画押决定的,这个丧气的地方名字被南方兴朝的士族们写文章拼命嘲笑过。
骑兵快马加鞭,所到之处人烟基本稀少,男人倒霉的要被拉过去强行当伙夫饲夫,女人倒霉的可想而知,一般人都是避开的——毕竟都是胡人,都是“蛮荒野人”“不知礼仪,不明衣冠”。
当兵的路过不稀奇,北边的胡人士队更是三天一路过,五天一游行。
不知为何再没回来过的秋杏,以及已经拉着胆小怕事的文伽结成小团体,死命跟着就是不肯分开逃走的白莨。弘兴安有些心累。
但是也释然了。从小到大,她每次都是习惯于人心,安溺于叵测。算计,是战乱年代最常见的救命药。
又一天,靠着吃植物强撑,弘兴安故意往胡人地界靠,那边起码徐府的人不敢去,到时自有脱逃法。赵貘的士队从北边来,打着北朝胡张政权的旗号,一看就是朝廷支士,却是在哨卡之前的山头扎营,和弘兴安等三人“恰好”撞上。
这个“恰好”是弘兴安费劲口舌哄骗剩下两人走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