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人对碧儿一番哄劝怎奈她就是听不进去。终是小子墨良言堪用:“碧儿妹妹,你不和九爷爷回去生火起灶,我们打鱼回来岂不是要饿肚子了?”果然碧儿最听子墨哥哥话,竟立时应了下来,走在前面一路蹦跳着回去了。
东方明送走崔九收拾完毕却觉凄入肝脾,心道:“这崔九叔虽为一介贫苦百姓,却真是个性情中人。只可怜他家中仅剩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唉!怎么这世上一等一的好人命都如此不济呢!”他眺望二人远去背影,止不住摇头叹息。
“爹爹你怎么又在叹气了?”小子墨关切问道。东方明见儿子年幼纯真,因道:“不叹气啦!叹了气又有何用?咱们莫辜负了眼前这大好光景才是!”言罢二人朝船头走去。
忽又听有人叫道:“子墨爹,带上酒饭再走不迟!”父子二人回头看时,来人却是一个村妇模样女子,怀里揣着青布包袱,腰上系着大酒葫芦,朝他们急奔过来。那村妇身量丰腴,约莫三十一二,面如春花,几步奔上船头,解下酒葫芦递与二人,又将包袱在东方明面前摊开说道:“俺这里有两张大饼,半斤牛肉,还有一葫芦老酒,你每拿去江上用罢!”
东方明颇难为情,揖礼道:“多谢大嫂美意……”那村妇心直口快,蹙眉嗔道:“休再叫俺大嫂,咱每年龄相仿又是旧相识,叫萍娘便是了!”旋即她展颜笑道:“这葱饼才做好带去江上最佳,这葫芦老酒也是新开的封,味道香着哩!你且尝尝。”说完便把酒葫芦打开,凑到东方明嘴前。
东方明面色泛红,辞道:“大嫂心意小弟心中领受了,只是…”话未说完,就被萍娘打断道:“只是什么?怕被人见了搬口弄舌,是也不是?老娘身正不怕影子斜,凭他人能说些甚么?!”
东方明赧然生惭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
萍娘责怪道:“俺本是北人,你也是数年前投奔至此。俺亡了夫君,你没了夫人,咱每可算同病相怜,也应是言语相合,与俺讲话何必要学酸丁腐儒一般吞吞吐吐?”
东方明连忙拜道:“大嫂待我父子恩重如山,若无大嫂当年帮衬,只恐我父子二人今日尚不知沦落于何处。”
萍娘扶起东方明,双颊绯红,道:“过去的事提它作甚……”
东方明双目含羞道:“其实……大嫂情意小弟岂非不知?只是……”说到这当口儿,那屏娘早已低头害臊不能言语。
正当二人尴尬难言欲说还休之际,却听小子墨兴冲冲道:“干娘做的葱饼墨儿最爱吃了!”东方明这才道:“既如此,这吃食我们留下,待小弟从江上回来,再去嫂嫂酒肆道谢。”
“这便是了。墨儿既爱吃,俺便回去再备些酒菜,回头给你每解馋。”萍娘臊得面红耳赤,撂下酒饭转身便走远了。
如此恩情何以相报?东方明默然伫立却难抑心潮翻涌。少时他见艳阳正悬,已到了晌午时分,自忖若再思忆下去怕又要勾起伤心往事,于是他稳住渔船,奋力一撑长篙,将船远离江岸向中流驶去。<!-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