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询问了裘克的过往,后者也很大方的透露了些许内容,他发自内心钦佩红发小丑能够亲手了结自己的过往,可他却在裘克同样询问他过往的时候逃避了。
那是萨贝达与裘克相处时,唯一的一次逃避。
但对方没有生气,反倒是打着玩笑话搪塞了过去,很识时务,和裘克相处的生活确实格外舒心。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胆战心惊、没有痛苦哀嚎、更没有忧心忡忡。舒服到险些他都以为自己的战遗已经痊愈了。
那只萤火虫是变数。
当他在雨中缄默时,裘克抱着那个萤火虫罐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时——他的心彻底乱了。
萨贝达认为那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窥视到“希望”。他其实不喜欢这种脆弱的生物,可这种生物却总能唤起一些慰藉。
记得他某次意志消沉时,麻木的在黑夜中行走,手中的弯刀劈开纠缠的灌木,机缘巧合间便看见了这些漂浮在空中的光斑。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萨贝达伸手触碰了一只停在叶片上的萤火虫,它便扑朔着薄翼缓慢飘向远方的黑暗。
阳光都早已无法温暖他的身心,可这几只萤火虫却让他记了一整个仲夏夜。
他想他爱上裘克了,如果这种感情能够称之为爱情的话,那么他已无药可医。
从何时起,萨贝达便对那个大大咧咧的红发小丑心心相惜,只有裘克能够理解他的孤独、他的痛苦。
他们是如此契合,性格的互补、同等的孤独、都有无法诉说的过往,他们在帆舟上相对而坐,同样手染鲜血却渴求拥有能够为之驻足的港湾。
那双鎏金色的眼眸跟心中廓尔喀的月亮重叠相融,每逢见到红发小丑涂抹着彩绘的唇角勾起一抹放肆的弧度时,他的心脏都会加速跳动。
他找到了、他终于找到了。
他找到了新的方向,崭新的、不用再迷途无返的道路。若是他的月亮渴求自由,他不会阻拦,因为他深知被剥夺自由是何等的悲凉。
火堆凝视得久了……眼球自然泛起酸涩与刺痛。
萨贝达情不自禁的阖眸消化着方才所闪烁过的画面。那些回忆他永远无法释然,这便是他永远的心魔,但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过这段回忆了,是因为裘克吗?他不知道。
天知道这束光芒是否就是束缚他灵魂的绳索呢?
壁炉里的火苗仍然在燃烧,萨贝达却已无心呆坐。他的脑袋浑浑噩噩,像是被重力敲响的铜锣。
他木讷的起身走向窗台的位置,脚步掺杂着滴答的钟声回荡在死寂的空间中,他倏然拉开原本严丝合缝的窗帘。
银白色的月光骤然倾洒进深邃的眸中,圈出柔和的亮度,夜梢上悬挂的是一轮明月,在佣兵冗长的凝望下,那轮圆月愈发泛起金黄色的轮廓……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