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松筠正陪着王氏、姬兰和小轻羽在偏房用膳,突然门上又来回报,那宋忠宋千户又上门来了,说要是有要事相告。
顾松筠倒有点惊讶,这宋忠刚刚才离去没多久,竟然去而复返,便纵有要事,自己也并没有正式履新,他这副千户可以自行处置,却不知道有什么重要事情一定要向自己当面禀报。
按下心中疑惑,顾松筠淡然吩咐道:“请宋大人在花厅等我,我稍后便至。”门上应了一声,飞快地去了。
王氏笑着对顾松筠道:“顾姑娘,有事你先忙去,咱们自己人,不妨事的,咱们娘俩慢慢吃。”
顾松筠笑道:“能有多大事呢?让他等等吧。”又给王氏舀了碗鸡汤,给轻羽装了一小碗八宝饭,自己也吃了一碗白米饭,方才起身,抚着姬兰的肩膀说道:“你替我为婶娘多添碗饭。”说着便告了声罪,姗姗去了。
才到花厅,便见宋忠正在里边踱来踱去,他身材高大,大约四十来岁,颌下三缕又浓又黑的长须,看上去仪表堂堂,只是与他此刻急躁的样子有点不相衬。
听见脚步声,宋忠面现喜色,对着才踏进门槛的顾松筠说道:“顾大人,属下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不敢隐瞒,立刻向大人您报告来了。”
顾松筠并没有因为宋忠的殷勤而沾沾自喜,相反,她心里已然提高了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顾松筠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这宋忠会本能地尊重未履新的年轻女上司,事事需要先请示汇报方才去办。
他一个副千户,原本很有可能升为千户,被自己莫名其妙地取而代之,不但不介意,反倒这般向自己示好,是何道理?
顾松筠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慢条斯理地走到主位坐下,再请宋忠入坐,吩咐仆妇上茶。
宋忠貌似谦恭,实则无时无时不在观察顾松筠,只见这个年轻的女上司面色平静,带着一种天然的恬淡气质,待人接物不卑不亢,言行举止不疾不徐,颇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待仆妇上过茶后,顾松筠方才开口:“宋大人可曾用了午饭?”
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开口,宋忠一凛,琢磨着回道:“不曾……”不等顾松筠打断,立刻接着说道:“顾大人,有桩急案,需得请您马上决断。”
顾松筠讶道:“我尚未正式上任,千户所里万事由宋大人做主便是。”
“这事却是万分紧要,顾大人,您可知柳青原从天牢里逃出来了?”
“什么?!”
顾松筠失声惊呼,但她立刻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在心底默念了三次“镇定”之后,方才开口说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宋忠咬牙道:“这柳青原,弑杀令尊顾大人,顶撞蒋瓛蒋大人,还背叛了咱们锦衣卫,自打他被关进天牢之后,卑职一直在注意他的动向。今日一早便有坐探来报,说是天牢里发生了一起偷龙转凤案……”
说到这,他便端起茶杯,揭开盖子,拂了拂茶汤上飘浮的茶叶,浅浅呷了一口,眼睛却从茶杯与手之间向顾松筠瞥去。
顾松筠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但她定力甚好,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腹中,尽量使自己镇定,压得狠了,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有点木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