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就过来。”沈方煜说:“你先去躺着吧。”
他帮江叙调试了一下提前装的隔断帘,还有头顶的一台小型播放仪——这是江叙的要求,他希望可以观摩全程的手术过程。
沈方煜担心他看这种场面会出现应激反应,江叙只是对他道:“你敢看,我就敢看。”
“这个视角可以吗?”他问。
江叙点了点头。
沈方煜伸出手,比了一个向上的大拇指,“这个手势是暂停,”他又比了一个向下的大拇指,“这个手势是你有话要跟我说。”
为了防止意外,他们准备了全程吸氧,氧气罩会影响江叙说话,沈方煜就想出了这些小暗号,“你要是术中觉得有问题,无论是你的身体出现状况,还是你留意到了什么细节,或者开腹后情况特殊,需要跟我讨论术式调整,可以随时打断我。”
江叙“嗯”了一声,等了好一会儿,发现沈方煜还站在他身边磨磨蹭蹭,酒精在他头顶的屏幕上擦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是想消毒还是想把他熏晕。
江叙呛咳了两声,孕晚期波动的激素让他变得略有些烦躁,“磨叽什么,你行不行?”
很奇妙。
江叙这一句仿佛又回到了两人针尖对麦芒时候的话,让沈方煜一直盘旋在心里的紧张感突然就淡了,甚至还能开出一句玩笑:
“别怕,我以我多年的从业生涯向你保证,你要是没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我花钱给你买墓地。”
江叙偏开头,“谁特么怕——”
只要说不怕……就不会怕。
氧气罩扣在江叙的脸上,封住了他的声音。
在打开手术室的摄像头前,吊儿郎当的沈医生眼里只剩下了剖白的爱意。
“我现在不能吻你,但我会一直陪着你。”
“江叙,”沈方煜说:“虽然这个孩子在愚人节出生,但是相信我,我不是来搞笑的。”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按下录像和录音的开关,然后转身走出了手术室。
“准备消毒和麻醉。”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手术小组已经各司其职,而沈方煜脸上也已经看不出太多的神色了。
蓝色的手术帽覆盖住了他的头发,他举着洗净的手,在江叙的注视下,等待站在身后的护士为他系无菌手术衣背后的系带。
套上白色的乳胶手套,包裹住袖口,解开腰间活结,把右侧腰带交给护士,旋转包裹住背部后,再缓缓系上胸前的结。
做过无数遍的动作在这一刻看起来依旧娴熟,和每一次似乎都没有区别。
沈方煜走到手术台前,望向已经完成铺巾消毒的区域,在浅蓝色口罩的遮挡下,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