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邹亦时总算松了口气,但是检验员那边又传来了坏消息,武装得严严实实的检验员把化验报告递给他看:“邹上尉,这是被隔离村民的痰培养报告,报告里显示痰液中含有结核杆菌,初步可以判断为结核性肺炎。”
邹亦时心口一沉,皱眉问道:“其他人的呢?有没有异常?”
“因为标本量太大,所以目前只有三十例出了结果,除了这一例结核外,其余的都正常。”
“好,我知道了。”邹亦时捏了捏眉心,突然觉得头疼得厉害。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结核性肺炎的患者已经和其他人待在一起超过了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内,无论是飞沫传播还是空气传播,都极有可能已经把病原体传播给了其他人,人群中抵抗力较低的妇女儿童就是易感人群。
如果是其他类型的呼吸系统传染病,早期可能有发热、咳嗽、食欲减退、乏力等症状,但是结核性肺炎不一样,它会有一段潜伏期,在潜伏期之内是不会有任何临床症状的,这就是目前遇到的最棘手的问题。他无法判断谁被感染了,也无法做相应的隔离和治疗,哪怕是痰培养的复检,也起码得在24小时之后才有效。
谁又能保证,这24小时内不会有新的感染者出现?
邹亦时沉着脸思考了很久,他脸色铁青,拿着化验报告的检验员踯躅了很久,才忐忑地说:“邹上尉,又发现了一个结核杆菌阳性的患者。”
同一地区,同一时间段如果同时发生三例以上同一种传染病,就能断定为传染病的爆发,现在出现了两例,情况已经很危急,没有时间继续拖延了。
思及此,邹亦时联系了其他几个营的营长和副营长,一起到别墅里商议这件事的解决方案。
他先行回了别墅,刚进门,张荣华就扑到他跟前诉苦:“邹少,你看看我的黑眼圈,都是被温大夫害的。这人把门反锁了,不吃不喝不睡,把我吓坏了,我趴在门框上瞅,人是没事儿,就是趴在窗户上看……”
邹亦时现在哪有心情顾这个,他面色沉重,揪着张荣华的领子把他拽到沙发上:“灾区发现了两例结核性肺炎,患者已经被隔离了,但不确定潜伏感染的人数,我已经把大家叫来了,一起商量一下。”
张荣华一听,吓得脸色惨白:“这是天要亡我啊!真要爆发了结核,我别说解脱了,估计得老死在这儿,邹少,你得救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
眼前灾情严重,不仅关系到无辜村民,更关乎张荣华自己的切身利益,因此他没说完的那句“温大夫一直在看着你离开的方向”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没过一会儿,几位首长就面色沉重、行色匆匆地赶来了,人群之中还有一个不速之客——张恒远,张荣华看他不顺眼,气得直咯吱咯吱地咬牙,邹亦时面无表情地揪住他:“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和他计较!”
一群人在客厅围坐好,邹亦时把灾区的情况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众人听了之后都面露难色,他们在意的和邹亦时在意的一样,致病菌还在潜伏期,无法做排除。
一片死寂之中,突然传出一道与这压抑的氛围截然不同的声音:“大家放轻松,这么垂头丧气干吗!你们在这儿愁眉苦脸的,该得病的还得得病,干吗做这种无用功!”
张恒远跷着二郎腿,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好戏的成分大过于出谋划策的成分。在这种天灾面前,能齐心协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解决灾民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像他这样袖手旁观、说风凉话的态度立刻激怒了众人,但是碍于等级制度,也没人敢正面同他起冲突。
在场唯一不怵他的就是邹亦时,邹亦时勾唇看着他,笑得云淡风轻:“那张营长倒是说说,什么才是有用的?”
“哦?这个我倒是觉得应该是邹上尉的事儿,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儿,你既然揽了这摊子事儿,那出谋划策的自然是你,我可不干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既然不吃那果子,我何必挖那树坑呢!”张恒远靠在沙发上,神情轻松,一脸的漫不经心。
“那你他妈来这儿凑什么热闹!老子三叩九拜求你来的?”张荣华被这个二皮脸气得坐卧不宁,早知道这个孙子来没好事儿,无非是仗着自己官高一级,恨不得横着走,帮忙帮不上,尽是来看笑话了!要不是这孙子玩阴的,现在当营长的可是邹亦时,哪能轮到他来这儿大放厥词!
张恒远被这么一呛,立马坐不住了,他本来就是一个争强好胜的公子哥,当了兵也没把那点纨绔子弟的劣根性改了,这会被激起了火,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张荣华的鼻子骂道:“张荣华,你还真别把自己当成个物件儿,你以为我乐意来!”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语气由愤怒突然转为嘲讽,目光悠悠地落在邹亦时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油然而生,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不顾场合是否合适,对邹亦时讥讽道:“要不是我们邹上尉能力不足,巴巴地请我过来,你以为我愿意来你这荒郊野外?”
“张恒远,你别欺人太甚!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不是因为扒了别人的功劳,鸠占鹊巢!现在倒懂得耀武扬威了,小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