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令霜走过去与他见礼,又问:“驸马去看过大姐了吗?”
韩峻刚才远远看着就觉得元令霜比之前长开了些,到了近前更加确信,她确实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不再是个小女孩。也许是今日他心思确实忐忑,也许是该换态度了,他说话比之前慎重了些。
他看着元令霜,柔声说:“我一回来就去看她了,但是你该知道你的大姐,她不愿意我进产室,更不愿我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我前两日说要留在产室里,就惹她发急了。所以只能在外面不停询问,更叫我心思不宁。”
元令霜原本不喜欢这个大姐夫,但今日与往常情形不一样,而且她刚刚也被淳安赶了出来。韩峻说得很真诚。她难得不怀疑他话里有话。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元令霜问:“驸马也来上香吗?”
韩峻笑了笑:“不是,我只是来看看。说来可能有些狂妄,我不信佛,也不信道。”
元令霜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信教。大盛崇佛,宫中从上到下,人人都信神拜佛。连皇帝本人都十分虔诚。宫妃之中,不论是郑贵妃还是文昭仪都笃信佛道,顶多是所信的宗派区别。而且据她所知,她的母亲周皇后,从前也是信佛的。
韩峻这么说,倒引起了她的兴趣,让她不由问:“为什么?”
韩峻伸手抓了一把桂花捏在手中,揉出一手的香气:“不为什么。公主若去过边疆,看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就会知道阿鼻地狱本就在人间。所以若真有佛,佛也该是□□凡胎。”
元令霜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韩峻看她神色,就知道自己的话对她有所触动,便微笑问:“我还没有问公主,公主是信哪一宗的?华严宗?天台宗?禅宗?公主是为何而信?”
元令霜没有回答。她刚刚在静默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一直以来在内心深处,并不信这些。一开始她是随着齐王妃,陪她一起礼佛。但她知道齐王妃礼佛在只是因为丧子痛苦。后来回到宫中,对寺院以礼相待,施加恩惠,也都是有原因和自己的用心。
“我为难公主了?”韩峻问她。
元令霜略加思索,道:“没有,我只是与父皇母后一样信佛而已,并未想过太多。”
韩峻这才笑道:“这不像公主。”
元令霜看他一眼,即便她内心深处并不信神佛,也不会轻易告诉别人。她和韩峻还没到这么推心置腹的程度。
韩峻不再提这话,又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宫。元令霜说:“我想等一等,等大姐生下孩子。”
韩峻略感惊讶:“生孩子可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很有可能拖到晚上。今晚是中秋佳节,宫中团聚之日,公主却不回宫中?”
元令霜只说:“我等着。”
她对宫中团聚并不在意。
中午时候,元令霜在大公主府用饭,另外派人回去宫中说一声,说晚上不去宫中筵席,只在公主府陪伴大公主。
这一等果然就等到晚上,眼看着天色转黑,圆月高悬。元令霜一来时候听着淳安的叫声忧心不已,到晚上再听已经能判断进程。最终产房内一阵欢呼恭喜,元令霜连忙从隔壁房间走到廊下。
很快有产婆出来报喜:“恭喜大驸马,公主生下一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韩峻在廊下连转几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好,太好了!”
元令霜也十分欢喜,亲自解了身上一个装着碎金碎银的香囊赏给产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