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驴技穷?”天启皇帝皱眉,对张静一的回答显然很意外。
“是啊。”张静一苦笑道:“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只能顺势而为,走一步看一步了,臣又非天人,不过是因缘际会,方才和陛下一道将新政拉扯到了如今这个局面,可后头会发生什么,臣也不好说,更不好妄言,这天底下绝顶聪明之人,数之不尽,从前之所以大家伙儿无法打开今日的局面,不过是因为这一层的窗户纸没有捅破而已,大家照旧靠着八股作文章,绞尽脑汁的代圣人立言。可今日之后,新政已打开了局面,无数的良才也投身其中,他们方才是推动这天下继续朝下头走的栋梁之才。至于臣……说来惭愧,实在没有多少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张静一这话绝不是谦虚。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知道未来之事而已。
可论聪明才智,和许多老祖宗们相比,实在是差之千里。
从前这些大佬们都在专心玩经学还有八股,又或者在玩所谓的为官为人之道。
可一旦历史的巨轮开始转向,新的浪潮到来,许多东西,这些人瞎一琢磨,便能融会贯通了。
反观张静一……到了此时,以他的天资,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要被人甩远。他现在唯一的优势,也不过是仗着肚子里还有一些存货,勉强当個‘先知’而已。
天启皇帝却是不信的样子,毕竟这些年来,张静一给人的表现实在出彩,这个时候还自称自己愚钝,这不是逗人玩吗?
天启皇帝便叹了口气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如今有了大功,便懒惫了,宁愿做个闲散之人。不过……无论张卿如何,朕还是想请张卿请教一下,你休要躲。”
谷碰&;/&; 说罢,朝魏忠贤使了个眼色,魏忠贤会意,片刻之后,竟是指挥了一群宦官抱着一摞摞的簿子来。
这些簿子,若是全部相加,怕有一人之高。
张静一看着这些东西,不明就里,却见天启皇帝精神奕奕地道:“这些都是朕这数年来,对于新的算学、商学还有工学以及新政推行,甚或是工程学的一些心得,只是朕也愚钝的很,也不晓得好不好,拿去给人看,又怕贻笑大方,今日你来了便好了,你我之间不必有什么避讳,你来瞧瞧朕的这些笔记如何。”
张静一顿时头皮发麻起来。
这刚刚说自己愚钝呢,现在看到天启皇帝玩出的花样,这时他真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看看人家这脑子……
不过他倒是没有继续推脱,于是乖乖地先取了一个簿子,细细地看。
手上的是一本关于工程的,既有绘图,也有笔记,还有数字的验算,这玩意……张静一其实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再细的,他真是不懂啊。
再看下去,便更觉得可怕了,算学方面,也是让人咋舌,除了代数,便是几何学,中原历史上的代数可谓一绝,可几何的原理,却是埃及人的强项,之后又流传至西方,至此发扬光大,显然此时百业兴旺之后,无论是代数和几何都有了极大的应用需求,因而整个算学现如今发展极为神速。
而张静一看天启皇帝关于一些算学问题的演算,也是哭笑不得,因为这玩意太深了,似乎开始慢慢的超出了张静一九年义务教育的知识范围。
天启皇帝则觉得张静一什么都懂,想来能看出点大概,因而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凑在一旁紧张地道:“怎么样,如何?哪里有什么错漏,你给朕提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