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和身子,”福福笑,家里屋子小,虽然两个炕烧的也多,但也抵不住这寒冬腊月的天寒地冻,家里水缸一入冬就冻上了,想见屋子冷,只好平日里多吃点暖和的,去去寒,这烤地瓜,就是她和益哥隔三差五必备的,“睡前吃的饱饱的,能一觉睡到天亮。”
地瓜个头不大,虽然大半夜,但吃了对胃也不负担,其实挺好。
福福说完,见苗苗眼底带笑,点头,也跟着蹲在灶坑,看着灶里的地瓜埋在冒火星的柴火灰里,探过头看了一会,就问益哥,“放进去就行?”
益哥点头,“二姐,这地瓜放进去就行,但得用柴火灰慢慢烤,不能柴火烧,柴火烧灰烤糊地瓜的,不好吃。”
两个,就这样,蹲在灶坑说起了烤地瓜的事。
福福还挺纳闷,两个相处的还挺自然,益哥张口闭口二姐叫着,就好似从小叫到大这般,当真是他二姐姐。
苗苗也是,福福是知道的,苗苗戒心极重,但对益哥,福福看着灶坑说着烤地瓜的两人,不由心底一笑,你一句我一句,极其家常,却最是亲近。
姐弟三人了,福福站在锅台旁,看着蒸气从锅盖边溢出来,满屋子飘着白白的热气,饭菜的香味也充斥其中,这人间烟火的味道,这世间真情的牵绊,想来,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那热气越聚越多,虽然开了半扇屋门,但还是聚了满外屋都是。
在热气中,两人说话的声音也朦胧了几分,人看不真切,声音也好似很久远,但那欢快、真切、纯真的话语,一句句,轻柔缓和,恰似这时光,这月色,这星光点点,最是漆黑中的光亮,喧闹中静地。
人的真情,原是这般美好,一点一滴汇成一条长河,千丝万缕流淌在有心人体内。
和谦益,和苗苗,福福感慨,原是这般了。
这般一点一滴,不受控制的,成了两个孩子的姐姐,一步步,要走向远方,走向未知。
秀梅婶子说了会话就家去了,留下福福一个人发呆,活计也做不下去。
手上拿着针线,只穿了几针,福福就干脆放下,伸伸懒腰啥都不想做,就支着下巴看向窗外,发呆。
益哥伏案在桌前,看着书,格外专注,小狗子也颠颠上了炕,消停的趴着,不闹腾。
屋子安静又温暖,阳光温柔,福福沐浴在阳光下,让柔和的光照遍全身,闭了眼,希望把脑海中的烦乱统统都忘掉。
这片刻的工夫,终究化成一声叹息,睁了眼。
月娥是转日被抬进县里的,她没出门,也没去凑这个热闹,但一大早轿子和人群从她家门前走过,她还是瞧见了。
那一顶鲜红的轿子,人前人后七嘴八舌的簇拥着,这门亲她没瞧见多少好处,但村子里旁的人,倒也不见得。
去了县里,虽是做小,在有些人眼中那也是飞黄腾达,做了半个凤凰来着。
不愁吃,不愁穿,还能穿金戴银,伸手就来的体面,在这穷乡僻壤格外少见,总是有人说着奉承话,希望多少沾点好处。
不知是不是福福的错觉,这轿子,在他们这跟前走的极慢,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只觉过来一遭又起,正纳闷,推开门往外瞧,就见德正家大门口不远处,轿子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回,月娥娘更是外头欢声笑语,高声说着喜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