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铁链的小卒摔得四仰八叉,喀丹直接以锁链为武器,瞬间又取了数人的性命,簇拥在沈彦之身边的小卒都开始落荒而逃,只有他,依然还是那一脸轻松的神色,甚至连手中的机关弩都放下了。
喀丹冷笑:“摄政王这是打算束手就擒?”
沈彦之只风轻云淡吐出几个字:“报仇了。”
喀丹低头看自己肩膀处流出的血,果然是黑色的,他脸色大变,一个箭步上前掐住了沈彦之脖子:“那箭上有毒?”
沈彦之哪怕连呼吸都不行了,神色间却满是快意:“你动得越多,毒素蔓延越快,大王子处心积虑谋划的一切,如今全为他人做嫁衣了,这滋味如何?”
喀丹只沉默了一刻,回首看自己后方已经破开城门的北戎军,道:“不如何。”
雪下得极大,似要掩盖人间的血流成河,飞雪落在喀丹发辫上,那张刚毅深邃的脸上没有不甘,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要我的族人不再遭受寒冷饥饿,北戎的姑娘们在不久的将来也能像中原女人一样穿绫罗绸缎,戴绢花珠钗,这便够了。”
沈彦之怔了一下,他在这个异族男人身上,看到了好多熟悉的影子,是秦国公,是占据了前楚太子躯壳的那人,是占据阿筝身体的女子,也是刚入仕的那个自己。
他缓缓笑开,眉眼间的阴霾和戾气一层层淡去,似一捧即将融化的新雪:“那我得更加庆幸杀了你。”
这样的人生在北戎,才是中原最大的威胁。
“是。”喀丹说:“不过你会比我先死。”
刀口刺入胸膛的时候,沈彦之其实没觉得有多痛,倒在地上时血慢慢从胸腔涌出,湿濡了身下的地砖,他只是出神地看着漫天飞雪。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不过再不会像从前一样沉甸甸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了。
好大的雪。
这一生的污垢,要是也被这场雪埋没就好了。
他想干干净净去见故人。
鹿门终究是失守了,城内残余守军在谢驰和安元青两相配合之下,总算是尽数撤出,没叫北戎人坑杀。
安元青和陈军残军那边的将领算是旧识,外敌当前,整个大楚仅剩的也只有前楚这股势力了,对方将领当机立断投向前楚。
只是鹿门因年迈或病痛没有选择背井离乡逃亡的老弱妇孺,却全叫北戎人泄愤屠了。
消息传到紫荆关,饶是早对北戎人的凶残有所耳闻,群臣依旧惊骇哗然。
雷州谢家军和安元青带领的江淮军按原计划拉着北戎军满山跑时,也遭遇了变故。
北戎军将整个鹿门抢杀一空后,砍下抵御他们的楚人兵卒的头颅,挂在战车旌旗上用来震慑楚军,沈彦之的尸体,更是直接被挂在了对方帅旗上。
楚军将士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打法,两军交锋,兵戈尚未挥到彼此身上,对方就用这样的方法消磨了他们的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