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已然想到这事大致是能成的,但如今终于有了准信,还是叫人高兴。阮叔也露出一个笑来,道:“恭喜小娘子心想事成,那老奴即刻便下去准备。”
张昙笑允了,道:“虽然如今还未确定启程日期,但想来也就在这几日了。提早些准备也好。”
自确定了由张家护送焉耆使者回程之后,延庆巷内一时忙碌纷纷,为远行做准备。
这一日,张昙连续多日奔忙,好容易一切都已议妥,定了后日启程之期,这一日正在家闲散。忽然虢丹来了。
张昙请虢丹坐,又笑道:“我今日本不打算出门,在家松散一日,你可别怪我慢待。”
“你我之间,还讲这些虚礼做甚?”虢丹道。
一时文竹送上茶水果子来,张昙让过一回,虢丹端起茶碗,却只在手中端了一会儿,还是放在了几上。
“听说你又要走了?”
张昙一点不意外虢丹听到了消息。她笑道:“本想着明日与你说的,倒不想你先来了。”
“晓得你贵人事忙。”虢丹嘴里做着嗔怪之语,却明显神思不属。
张昙看出她的不对来,住了嘴,带了一丝探究之色看着她。
堂上蓝底金纹的地毯在屋内明亮光线下显出一种蒸腾迷离的光来。这些光仿佛是安闲平淡生活里无事自扰的那些小小情绪,瞧得见,却无有实质。虢丹长久地看着这些迷离莫测的光影,终于,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平静,道:“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你问。”张昙道。
“你如今,还对大王子”她说了个半截便住了嘴,但是张昙明白了她的意思。
说恍然大悟未免有些假,但是张昙确实未曾想过两年之后,虢丹的心意竟然仍无改变。她默了默,才道:“难得你如此长情。”
虢丹以为张昙嘲笑她,她身上那种爽利此时又重新冒出了头,咬了咬牙道:“我既然来找你,便不怕你笑话。我以为你这回来是要与大王子订婚,谁知你竟然又要走。你既然要走,我来问一问也不算什么大过吧?”
张昙自然摇头。然而看着好友那微微泛红的脸色以及强掩尴尬的神情,她却不能不想起两年前东宫的那个中午
她斟酌一时,到底还是开口道:“你可要想好,若真嫁给表哥,后面的路可不好走。”
听张昙如此说,虢丹刚刚那满身的尖利忽然散开。她呆了呆,拿起一个果子在手里慢慢转着。良久,才忽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来,道:“两年前你忽然匆匆离开,我心中其实疑惑许久,后来才渐渐明白了。”
到底明白了什么虢丹没有明说,但是二人都沉默了很长时间。良久,虢丹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张昙道:“你心眼干净,又要强,瞧不得那些人与事,也不愿与那等人争抢。我没有你的修养,我十分想要的东西,从不忌惮与人争。她使什么手段,我便使什么手段。我不信,不信她果然什么都拿得去。”
她说得信誓旦旦,仿佛什么都可以豁得出去。可张昙忽然心疼起来。一句“何必呢?”几乎就在嘴边。何必呢?何必非要与那些人争抢?何必脏了自己的手以及,自己的眼?
然而人各有所求,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握了握好友的手:“你其实不必与她争抢什么,占住名分大义就够了。”
这一番话虢丹自然听得懂。只见她双目明亮,仿佛势在必得,道了声“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