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茅草屋前,赵子儒伸出手就要叩击房门时,却在离门二指的距离停了下来。如果真的是她,他该如何面对,他应如何面对,他要如何面对。
不待赵子儒是否决定叩击推门,寒冬时节的劲风虎呼啸而至替他刮开了房门。茅草屋外面简陋,里面却别有一般天地。雕花床,八仙桌,焚香插花,这竟是一间女子闺房。
赵子儒来不及细细打量精细布置,内饰考究的屋内,他看到了青衣道人出手救他的那个人,看到了他曾经想日日夜夜相伴的那个人,看到了他后来却不得不想法设法逃避的那个人。
靠窗梳妆台前端坐着一名红衣女子。红衣如火,黑发似瀑。她正背着赵子儒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轻轻梳着垂下的长发。穿堂而过的冷风扬起了她的发丝,吹起了她的红衣,不停歇地又从梳妆台后的窗户穿出。
时值隆冬,本应百花凋零的季节。窗外却盛开了一树桃花。桃花繁茂,被风轻拂飒飒落下。也不知是本就自然而成的桃花,还是被青衣道人用灵力凝出的幻象。
一切的苦难劫难,一切的委屈悲拗,在遇到她后都不再是心魔,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血海深仇,这一刻也不过是三千浮华。
现在,赵子儒只想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将长发挽起,看着她将木簪插进。这一刻,他不是他,这一刻,她也不是她。这一刻,他年方二八,这一刻,她正值桃李。
蓦然,她那正在轻挽发髻的芊芊玉手停住了。她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是你吗?”她轻声问道,不敢回头。
“是我。”此刻的赵子儒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却只是声音沙哑地吐出了两个字。
良久,她才斟酌着说道:“你还活着,太好了。”她依然没有转身,依然没有回头。
“可是他死了,他们都死了。”赵子儒的这句话没有一丝情感波动。
“对不起,是我的错。”她陡然抽泣起来,身子一抽一抽的。
看着痛哭的她,他的眼睛也开始泛红,他的思绪随着她的哭声飘向了远方。
曾几何时,男童和女童第一次相见在太华东峰日出石前。他是太华年龄最小辈分极高的小师叔,她是上山祈福求药的香客。
贪恋日出美景的女童正欲在日出石前好好观赏一番日出美景,不曾想到被躲在日出石后面的男童吓得泫然欲泣。
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泣。那一年,他六岁,她九岁。
现如今,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哭泣。这一年,他十六,她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