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拨开床帘,隐隐见得床上躺了两个人。
令他始料未及的,一声轻微的惊呼自床上传来,俨然是有人听到动静,醒了过来。
那声音是女子发出的,姜海晏心中一紧,忽动了杀人之念。
可那女子并未尖叫,她发出来的轻微惊呼声,亦没有将躺在她旁边的蒙古大汉吵醒,对方翻了个身,继续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你……你是张郎吗?”女子忽然柔声问道。
姜海晏一怔,才明白或是这女子在黑暗中将自己误认成了来寻她的情郎,心中不由得一声叹息——良人都唾弃娼妓,却不知多少娼妓只是身不由己罢了。
姜海晏又想起了陆河清,一样是身不由己才沦落风尘的。
他忽然熄灭了心中的杀意,反倒有心将这女子带出青楼。
可转念一想,如今这世道,无依无靠,只怕外边还不如青楼。于是收起这份自以为是的怜悯,沉声说道:“今夜之事,你只装做不知,便可平安无事。否则,当心性命难保!”
那女子一听声音,便知此人非是自己的情郎,几乎便要喊了出来。
但想到此人深夜来此,定无好意,若是尖叫出来,只怕当场便会被杀人灭口,于是噤声不敢喊出话来,又暗地里捏了那熟睡的蒙古兵一把。
姜海晏浑然不知,只在床尾一摸索,果然发现了被这蒙古兵卸下的铠甲。
想必这人与隔壁房间的蒙古兵具是巡城夜归,饮了点酒,不曾换下铠甲,又是此处青楼的常客,这便径自来了。他们平素如此行事惯了,上边不怪罪,其余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姜海晏要的,正是这身铠甲。
他刚拿到手上,忽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俨然是手掌拍在胳臂上的声音。
姜海晏何等机警,登时发觉了那女子的意图。所幸那蒙古兵醉酒后,睡得死死的,仍是没有醒过来,只在梦中将女子捏他的痛楚,当成了蚊子的叮咬。
姜海晏声音一冷,低声道:“我对你,并无歹意。你若是当作熟睡不知,事后他自然不会怪罪于你。可你若是要一意孤行生事,可莫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狠话一出,果然令那女子心生畏惧,再也不敢有小动作了。
姜海晏也不待她有任何反应,急忙带着铠甲,从窗户跳了出去。
那女子见他离去,霍然起身,正要将那蒙古兵推醒,忽又想起了姜海晏的两次叮嘱。似乎那梁上君子,对她并无恶意。这时候摇醒蒙古兵,只怕蒙古兵反而会责怪自己没有立即将他摇醒。在心中权衡许久,她终究还是选择躺了回去。
待到次日醒来,那蒙古兵发现自己的铠甲竟不见了,立时向她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