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小姐。”得到了谅解的大诚,跪在地上,向叶倾城磕了一个又响又长的头,然后就下山寻找蛇医去了。
陈悲春说:“另一件事情你就问都不问,依他现在的状况,你要问,未必问不出来。”
“不重要了,他快要死了。”叶倾城不想再去探究一个老实的仆人在为主人做饭十几年来做过怎样的亏心事,这不重要,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或好或坏,她自己身上就有不知道多少的秘密,但她从来不问叶三娘。如果一个人想让另一个知道他的秘密,不用提问,另一个人就会说,问出来的秘密多半是痛苦的,阴暗的,难以启齿的。
“也许死不了。”陈悲春说。
是啊,自己怎么就已经把大诚归为死去的一个人了,整个乡里有很多人都被蛇咬过,很多人得到及时的医治之后都活了下来。叶倾城想着,心里默默祝愿着大诚活下去,然后走进了草甸之中。
月亮已经快要掉进地平线里面去了,但陶罐中的萤火虫还是没有装满。至少要把陶罐给装满再回去吧,叶倾城想到娘亲,此刻或许还在房间中酣睡吧。她拍拍陶罐的蒙皮,发出闷沉的一声“咚——”,宛如呼唤战士重新登上战场的战鼓声。
这一声提醒着在场所有人,萤火虫还没有抓完,叶三娘需要尽可能多的萤火虫。他们从新走进了茂密的草甸,里面依旧有蛇,所以所有人小心翼翼地,也不敢距离他人太远。叶倾城把下山人的工具分给了陈潭和他的奴仆,陈潭也加入了捕捉萤火虫的大队,不过他让自己的几个仆人从四方保护着他,他其实也怕蛇。
一群人就这么摸索着,慢慢靠近山顶,那里萤火汇聚,像一轮黄绿色的月亮。
陈悲春走在了叶倾城的前面,不知什么时候捡了一根长直的树枝,不断敲击着地面来排除有蛇的可能。
其实碰见这种剧毒的蛇,最好的办法还是另外找一处萤火虫多的地方抓捕,但是叶倾城看了看天边的圆月,沉甸甸的月亮快要掉出天空,对于娘亲已经没有多少的时间可以浪费。她甚至没有询问其他人的意见,只是武断而□□地宣布了继续捕捉萤火虫的决定。
众人之中,唯有陈悲春理解叶倾城,他明白叶三娘情况的危重,若是之前,按照叶倾城照顾人的性子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大家再走进有蛇的草甸。叶倾城也是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头,她告诉身后的众人沿着自己开出的路走。陈悲春担心她才抢到她的前头来,其实他也怕蛇的。
陈潭虽然心里是极其不情愿地回到茂密的草甸,但是叶倾城确实需要他的帮忙,他只好硬着头皮应允。但实质上他还是一个怕蛇也怕死的人,他不仅跟在队伍的最末尾,还让家中仆人围在他的前后左右。其实最开始,陈潭都不会上山,他吩咐家中的仆人来野外寻求一根苍劲如龙的“草王”,他那根“青蟒”现在已经发黄干脆,俨然成了“黄虫”。就在前一天,他的“青蟒”就败给陈喜秋那小子的新“草王”。他问陈喜秋这新草是哪里来的,陈喜秋只回答是特意来山野上找的夜草,夜草肥如蟒,就是一条真蟒蛇盘在上面也塌不下去。当然,陈喜秋也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坑蒙拐骗来的陈潭会在这里发挥着作用,他的原意就是让陈潭他们白白跑一趟,哪里有什么山野夜草,他的新“草王”就是在芙蕖塘边摘的。
原本数点的人汇集到了一条线,线的最前头是陈悲春与叶倾城,线的末尾是陈潭,他们组成的队伍仿佛一条肥蛇,缓慢地蠕动着身躯向山顶爬去。但是并非所有人都会冒着危险答应叶倾城的请求,黄赖子就没有加入队伍之中。
黄赖子不怕蛇,但他怕疼,更怕死。他沿着宽广草甸的边缘行走,那里的草很浅,刚刚没过脚腕,苍翠的草里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换取的则是更为长的路途。
叶倾城这边,陈悲春挡在她面前为她开路,后面的人紧紧跟着,头顶偶尔有几只萤火虫掠过。他们没有出手,因为最多的萤火还是聚集在山顶,为了这几只浪费时间不值得。
忽然,陈悲春前面的草丛响动起来,齐人高的草丛被劈开,像是有一头野猪冲了过来。
黄赖子一头撞进了陈悲春的怀里。
所有人疑惑着,黄赖子不是走在草甸的边缘,按理来说应该比自己慢一些,为何又跑到了前头。
“太阳!太阳……”黄赖子是从山顶跑下来的,他喘着粗气,语无伦次。
“太阳掉进西边了。就在……就在山的那一边。”黄赖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