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决定是在清晨,因为早上的水雾是极好的遮挡,也不必特意相认。哥哥只需要把叶倾城带出叶家,绕到那被封死的正门面前,远远地看一眼便是。
不过,只从那夜顾明找代哭的事情败露之后,顾明的热情似乎消退不少,总是假装哭晕被陈潭的仆人抬走。抬进了陈潭家,不在外人前面,想必是享福的。
据说,陈潭已经开始改口了,顾明管陈潭叫作少爷,陈潭管顾明叫丈人,他俩各叫各的,也不影响。
陈潭是喜欢着叶倾城的,在往后的许多时间中都证明,凡是见过叶倾城容貌的人,大多都会对之轻心,何况是陈潭这种登徒子。
但是自山中一别,叶倾城再也没有偷偷溜出来的时候,陈大公子的思念之情只能说给只得到了他自己认可的老丈人顾明。后来的我们知道,顾明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的登徒子,而且年轻时的他是个阔少,十分阔绰的少爷,也曾对长安名魁痴情往深。
“当年我为了让‘桃红柳翠’一同和我吃个晚饭,我可是千金散尽,百般央求啊。这女孩,还是阔绰人家的女儿,特别是没经历过事的女孩,更要命的是叶有容的女儿。是最难追到手的,所以,少爷,你一要大方,二要有耐心,三是得不卑不亢,要是你把她捧上去了,她还可能真以为她就是个角儿。”顾明如是说。
“无论是当年的‘桃红柳翠’,还是现在的叶有容,都是这个样,被捧上去了,真以为自己是住云上的神仙似的。”顾明越说越气愤,足足骂了有半刻。末了,才回味过来自己是和陈潭是来聊什么的。
聊的是怎么把叶倾城搞到手。
“老丈人,你是没有见到啊,你女儿叶倾城那模样,就是天上仙女下凡也得避着她走。”陈潭回想起前几个月的一个黄昏,茶楼的土墙旁,一阵恰到好处的风吹落了叶倾城的面纱,他此后的一生都沉醉在这倾城的美貌,缘分的风,妙不可言。
“天仙一样的漂亮,那事情不更好办了吗?只要你让叶有容认了我,我就是叶倾城的爹,名正言顺地把叶倾城嫁到你家中来。”顾明补充说:“越是漂亮的女人可能越是单纯,只要你给我和她相认的机会,我一定能把她说通。”
可是,如何让叶三娘重新认可顾明,至少我和哥哥是觉得不可能的,因为叶三娘对于顾明的戒备心过分的高了。
在哥哥去给叶倾城教授书法时,叶三娘直接了断地告诉哥哥:“陈悲春,过往一切,我都可以不追究,但是如果你敢把倾城带出去给那个叫花子见面,你以后就别想着踏进叶家一步,也别想和倾城见面了。你以为你以前偷偷带着倾城出去玩耍我不知道吗?小打小闹,见见世面,倾城也要长大了,我都可以理解,可以忍,但是这是我不可能退的一步。要知道,整个乡县想到我叶家来做事的秀才比你在这耍的心思还多。”
那天,哥哥从叶家出来,看见一群人在把叶家的门墙给砌高。那种高度,哥哥和叶倾城别想再翻出来了。
可是叶三娘不会想到的是,当顾明出现在画溪镇的那一刻起,任何的保护都会化作困顿自我的囚笼,封死的正门,砌高的围墙,并不能帮助她们逃开那场灾难,反而让她们作茧自缚,此刻的叶家母女好似已经入锅的活虾,愈是挣扎,对于最后的收获者来说愈是鲜美。
要不她们就不要见面吧,我对哥哥说。
哥哥很是沉默,顾明是不是好人,哥哥不确定,但哥哥确定的是陈潭一定不是好人,出于这种心里上的安慰,他也点头了。
可是,第二天一早,顾明又排了一出新的戏,名为岳父帮女婿追求女儿的大戏。
从长安来的那些会吹拉弹唱的门客,也不再拉起悲调,而是迎亲嫁娶的高亢乐曲。大大小小的礼品几乎把街道给铺满了,围观的人一层一层,半个画溪镇的人都放下手上的农活,过来瞧瞧这陈潭少爷的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