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妤童身体僵硬了瞬,松开手落到他放在自己腹部的手上将其拉开,方才后脊紧绷发麻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现下二人间罕见的不再剑弩拔张保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撕开了一切,她也不需再勉强自己强颜欢笑。也许没有意外的话,未来的五年内他们便都会是以如此相敬如宾的态度来相处。
但很明显,这不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缪靳从善如流的离开孕育着他血脉的身子,转而移至他常驻的腰间握着将她转了个身,大手抬起贴在她愈见气色莹润的脸颊上,待感到手下的肌肤亦是一片冰凉时便忍不住皱了眉,将人带离栏边,示意宫人将暖帘放下才拥着她于软凳坐下。
却是仍未将人放开,视线不经意落在几上那封写着天后亲启的书信,眸光微动,便就着这般亲昵的姿势,垂首低眸看着她若有所思的姣美侧颜勾了下唇,低声说道:“妤儿可是有何难解之事,不妨说出来,朕替你思量一番。”
纪妤童眨了下眼,好似是醍醐灌顶般蓦地眼前一亮。是啊,若要求教,还有何人能比身旁这位几乎算得白手起家的男人更有发言权?
她抬起头目光纯粹的望着他,直言不讳道:“确是有事想向天帝虚心求教。”
缪靳看着她明澈的眸中倒映着自己模样的纯真模样,不禁心头一软,冷峻的脸上亦柔缓下来,带着笑意的嗓音于二人间低沉响起:“妤儿求教,朕,自是知无不言。”
纪妤童心如止水,并未被这帝王柔情所迷惑,诚心问道:“我想问天帝,若是现下你身处我的位置,你会要如何来撼动自己稳固的朝纲?”
缪靳当真未料她竟会如此直白来问他,英挺的长眉不禁诧异的扬起,深邃的眸中亦闪过异样,却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微眯了下眼,意味不明道:“妤儿莫不是想拜朕为师,待学成后,以我之矛,攻我之盾?”
纪妤童在他的注视下极淡的勾了下唇,点头道:“我确是有此意,只不知,天帝可敢不吝教授。”
不得不说,她每一次都能给他惊喜。这种反其道而行的想法,怕是也只有她这个天外之人才能想得出,果然好巧思,不愧是他看中的女子。
“只此养虎为患之事,妤儿觉得,朕可会做?”
“若你真觉是在养虎为患,那么也就证明我在你心中已然成虎,是有可能反噬你的存在。若你怕我将来反制于你而因此避讳不言,倒也情有可原,左不过我另谋他法而已。”
缪靳盯着她淡然从容的神情,心中不禁一赞,她果真是成长了,不似先时那小女儿时于某件事上的淡定自若,只知隐忍逃避。而是学会了主动出击,眼界格局均已开阔,她不再将自己只视作一个小女子,而是将自己视作了一名上位者。从这一刻起,她已然真正的脱离了世间女子固有的保守思想,转而成为一名可攻可守具有攻击性,具有威胁的,能够令人从心底去正视的存在。
而这样一个破茧成蝶,成功蜕变,举世少有的女子,属于他!
如此想法只是从脑海一掠而过便令他精神亢奋,亦令他胸中激荡。更令他从想要夺取她的心中,又更添了要降伏她神魂的征服欲及占有欲!
缪靳不知道自己此刻看着她的眼神有多浓烈而炙热,他亦将她似真似假的激将抛之一边,只一想到她会在他的教导中一步一步跟上他的脚步,甚至于用他教她的方法来对付他,与他较量,他便觉浑身血液都已沸腾,甚至连心灵都开始颤栗,而无比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妤儿现下充其不过是一只狡狐,若想成为可以为患之虎,还差着些火候。”且她心肠柔软,心底纯善,就注定了她永远也没有成为虎的那一天。
缪靳心中会如此作想,概因他从心底里便不认为她可以成为他的威胁,也可以说,他从不认为一个女子可以于正事上超越男子,哪怕她不同于当下女子,哪怕她是天女。
她所有的一切任性,娇纵,对他的恨,怒,打,骂,一切一切,不过都是源自于他愿意纵着她。包括同意她所说的五年之约。
所以在此期间,她是拉拢朝臣也好,阴谋算计也罢,他都权且当是让她散心撒气,让她去博一把,方知道何为认命,何为惜福。
而他及至现在也不会知道,她那般抗拒他,要逃离他,除了因为他的强势霸道,还是因为他已刻在骨子里的男尊女卑,他从未将她当作一个可以平视平等之人,他自以为的柔情,他的宠爱,他的纵容,都不过是一个手握强权的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施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