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筠披衣从内走出来,见明筝坐在灯下写字,凑近来立在她背后瞧了一阵,“怎么突然又开始抄经?”
明筝没有回头,把这一页最后一行字写完,方道:“祖母眼睛越发不好了,家里的经书字迹小,瞧得吃力,我想重抄一卷,叫她看得轻松一些。”
“你想的周到。”陆筠手掌按在她肩上,道,“从前我不常在家,这些琐碎事,亏得你替祖母想着。我运气着实不错,得妻若此,三生之幸。”
明筝笑道:“别给我戴高帽子啦,一家人,自然要相互照应。侯爷,我还有件事想与您商议。”
陆筠“嗯”了声,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明筝道:“明轸夫妇俩准备给月牙儿请女先生了。咱们的桃桃也三岁了,是不是也要准备开蒙?”
陆筠奇道:“这么早?”
桃桃才多大?见到他总要一头扎进他怀里要他举过头顶玩的年岁,就要开始读书认字了吗?
“也不算早,先跟着先生学学规矩,读读论语,知道些道理,总比一味顽皮要好。”
陆筠笑了笑,“桃桃很乖,算不得顽皮。既然你觉得开蒙好,便都依你,她有先生管教,你也能轻松一点,如今我闲赋在家,你也多抽出时间,陪陪我才是……”
他俯下身,将她圈在怀里,“还记得几年前来这儿,也下这么大的雨,我听说有辆马车被泥水埋了,以为是你,几乎吓没了魂。”
他忆起从前,唇边还能尝到一丝当年般苦涩。
明筝回想那时,自己还是旁人的妻。过着闷闷不乐的日子,正筹谋着如何重获自由,那会儿并没想到,最终会和他走到一起。
如今她和陆筠成婚四年整,连拌嘴都少有。陆筠行事沉稳,又格外容让她,两人一直琴瑟和鸣,恩爱如初。
明筝靠在他臂弯中,轻声道:“那会儿我瞧侯爷冷冰冰的,心里怕得紧。侯爷不苟言笑,我只当你厌恶我呢。”
陆筠失笑:“你不知道我板着脸,忍得多辛苦,怕给你带来风言风语,让你日子难过……如今不必忍了,只要我伸出手,就能触到你,抱你……”
“可是……你看转眼五年过去,侯爷,我不年轻了。早年模样还能唬人,如今……”
“如今一样美,我也说不清,但我只喜欢你张脸,这幅面容,那年外祖母给我瞧了许多世家闺秀的画卷,我一眼扫过去,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吸引我。当年偶然墙外瞧见荡秋千的你,我就入了迷,再也忘不了了,也许这就是缘分,是命中注定,注定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情话动人,若这话还出自一个寡言内敛的男人之口,就越发叫人心悸。
雨还在下。
豆大的雨点敲打在窗沿上,葛氏走进屋中,就听明轸打了个喷嚏,她忙走到窗边将窗闭严了,“二爷是不是着凉了?赶紧去被子里暖暖,敏儿,去厨房要碗热姜汤过来,给二爷驱驱寒。”
敏儿应声退下,门阖上的一瞬葛氏猛地被人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