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窝在被子里哭了半宿,心仪的人突然变成了姐夫,那种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小七以为外头下雨,忘了关窗,半夜爬起来,却发现是我把被角哭湿了,她叹口气,钻回被子里。
我们俩脸对脸躺着,她问我:是不是喜欢那个莫长孟?
我惊讶的要命,问她怎么看出来的?
她说瞎子都能看出来,随即跟我说了一句话:虽然说出来未必有用,可不说出来,肯定是没用。
我能嫁给仲生要感谢两个人,一个是小七,她劝我尽早告诉祖母。另一个是不知该叫姐夫,还是妹夫的李楚,他先是娶走了四姐,后又带走了小七,算得上是我的恩人了。
出嫁那年,小七让人从京城给我送来一只红丝线编得鸳鸯结,新婚之夜,我偷偷把它系在尾指上,另一端缠着他的尾指。看着两人的尾指被一根红线连着,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我知道他并不那么喜欢我,我长得不丑,却也不算多好看,我读过书,却做不到出口成章,我会女红,会做菜,然而都不出彩,我学了所有我能学得东西,最后发现没一样能让人另眼相待。
与他相比,我形同蝼蚁。
我吃兰鸳的醋,与其说是嫉妒,不如说是羡慕,羡慕她能在他跟前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哪怕是丑态百出。
我却没办法,甚至于生了文哥儿之后,都没法子在他面前彻底放松。
小七说我错了,开头就错了,把自己放在了最卑微的位置,做人可以卑微,但是骨子里不能卑微。
道理我都懂,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面对他时,总让我自惭形秽,因为我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一丁点的优点。
心说算了,反正已经是他的妻子,就这么过下去也挺好,哪家夫妻不是这么过来的?
直到发现他还留着之前那位未婚妻的信物……我才知道他和那个她是青梅竹马,才知道他为什么每年二月十九都会去桂阳,即便在外地回不去,也会在桂树下焚香祭悼。
到这会儿我才乍然明白,不是他对我不挑剔,是对任何一个成为他妻子的人都不会再挑剔。
那之后,我生了一场病,祖母担心他们家照顾不好,就把我接回了身边。
那是我出嫁后过得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每日早晚,定时陪文哥儿去后园的梅林里散步,白日里则陪着祖母喝茶、聊天,晚间窝在孙媪处做针线,偶尔帮孙媪算算祖母庄子里的收成。
除了他,其实我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病好了,他把我们母子接回莫宅。
从这时开始,我们之间像是什么都没变,又像是什么都变了——
“夫人,快晚饭的点了,要不要去前边叫姑爷一声?”青菲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