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尉迟小缺迷上了翻箱倒柜,沈宜秋虽然约束他,却也不想将他拘成自己小时候那样,只与他说清楚不可乱动阿耶书房中的物事,寝殿等地便随他去了。
这几个月,他不时从犄角旮旯里寻出些“宝贝”,他们早已习以为常了。
尉迟越从孩子手上接过匣子:“让阿耶瞧瞧,小缺又挖到了什么宝贝。”
小缺趴在案上,手捧着白里透红的小脸蛋,长睫毛忽闪忽闪整:“阿耶开开。”
尉迟越一口应承下来,打开匣子,小孩探头往里一瞧,里面只有一条旧帕子和一条结着玉珠的五色丝绳,就是端午时阿娘往他胳膊上系的那种。
沈宜秋一看,怔了怔,这才想起来,这是当年宁十一退回来的帕子,还有那条不曾送出去的长命缕,她那时收在匣子里,塞在衣箱底下,过了这么多年,连她自己都忘了这件事,不想却被儿子翻了出来。
尉迟越道:“这是什么?”
沈宜秋轻描淡写道:“未出阁时的旧物,随便往盒子里一塞便忘了。”说罢便要把盖子合上。
虽说她早忘了宁十一,但当年的旧物暴露在尉迟越眼前,她还是有几分不自在。
不想尉迟越却抢在她之前将帕子取了出来,抖搂开来一看,只见角上绣着一朵紫蓝色的菖蒲花。
这朵花有几分眼熟,他略一回想,便想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一模一样的帕子——那一日宁彦昭来东宫看《兰亭序》,从袖中掏出的就是这样的帕子。
他又拈起那根长命缕看了看,帕子与宁十一有关,这根长命缕是为谁编的自不必说。
他把两件物事放回匣子中,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宜秋,若无其事地教训儿子:“不可乱翻你阿娘的东西,去自己殿中反省反省。”说罢便叫保母将太子带出去。
若是换了平日,尉迟缺绝对没有那么好打发,但他不知怎的从阿耶的眼神中领悟了什么,知道此时乖乖跟保母走才是上策。
沈宜秋隐约觉察出男人的异样,不过直到他屏退宫人黄门,将她抱起放到案上,她才确知,这厮定然知道什么。
不过这时候再解释已经来不及了,这男人连捕风捉影的飞醋都吃,遑论有真凭实据的陈年旧醋。
沈宜秋很快便感受到了这陈醋的后劲,在巨浪滔天的醋海中颠簸沉浮了半日,她浑身的骨头就像被醋泡软了一般。
待她能动弹,第一件事便是将那劳什子帕子和长命缕投入火盆烧了。
不过东西是烧了,有人的醋劲却丝毫不减。
一个多月后,尉迟越摸着儿子的脑袋道:“小缺,你要做兄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