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菜的大伯说：“你也在这里啊？”

“坐火车来的。”他嘴里没有东西，很快就回答了。

“啊？那你还有事吧？回去是不是要好久？”

“飞机就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也很久吧。”

“……”李耀祖拿着筷子，不说话，大概在想这人不会说话就闭嘴。

李菜她大伯一点没觉察，还说：“我认识你爸爸。开会碰到过。你爸爸就是那个李……”

“嗯嗯，是的。”李菜抢先回答。

大伯这人，不给他面子就没完。为了省事，还不如附和。

“你哥哥也在这边市政府上班吧？”

李菜说：“对啊。”

“你和李菜在上海赚了大钱吧？”

还是李菜：“哪里哪里。”

“李菜他们家之前买新房子，别墅区那边，现在还没出来那一套。你们都没贷款吧？一次性付清？怎么买了那里呢？住那么远，亲戚之间走动都不方便了。”

“因为，”本来一直沉默的李耀祖突然开口了，“不想走动。”

李菜从桌下踩了李耀祖一脚。

吃到一半，堂姐和堂姐夫来了。一段时间没见，大堂姐又圆润了很多，堂姐夫也一起胖了，两个人都满面油光。堂姐伸出手来，连戴金戒指的手指头都鼓鼓的，像一根小胡萝卜。看着她，李菜已经很难想起小时候那个和她一起去田里送饭的堂姐。

没人介绍李耀祖，毕竟他的身份，也不好怎么介绍。但堂姐夫竟然一下就认出来了，也知道他和李菜的关系，明明不玩游戏。姓张的姐夫说：“哦，这不是……你好你好。”然后还递了张名片。

李耀祖收下来，交给李菜。李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拿给自己，但还是接过去。

大伯伯受了气，女婿来了，连忙夸两句：“小张来了，等你好久了。现在年轻人就是缺乏正气。像我们小张这样，头发剃得干干净净，衣服穿得整整齐齐，有个正经工作和美满的家庭是最好的。这是有多少钱、长得多像明星都换不来的，搞那些花里胡哨的，都没用。我们小张上次评了先进，你们领导一直跟我夸你，说你在单位是顶梁柱了——”

一听到“顶梁柱”三个字，李菜想到某人外号的由来，忍不住扑哧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