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一声惊骇的喘息,顾荇之猛然从浴桶中坐起。
水已经凉了,隙开一缝的窗外明月高悬,在荡漾的水波上铺开一线。顾荇之怔忡的打量了片刻周遭的事物,才惊觉现下已是后半夜了。
他从水里坐起一点,手撑住额头,恍惚地揉了揉。
又是一个奇怪的梦。
自那日与花扬共枕入梦以来,这已是第三次再见与她相关的场景了。
若说秦淮河的围捕是巧合,那春猎的重逢便怎么都不能再以巧合搪塞过去……
所以这一次呢?
顾荇之烦燥地揉了会儿额角,随手抄起放在一侧的睡袍,披水而出。
屏风后有一扇窗“吱哟”地响着,空气里有些不一样的气息,不同于往日他用的那些香,清而浅的蛰伏于暗处,像潮汐一般,随风起落。
“前日夜里,她来找过我了。”
梦里的话耳语一般响起,顾荇之似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微震,三两步便跨至屏风之后。
清风孤月,流光徘徊,一泓清辉映照半掩的轩窗,静室寂寂。
几分不该有的失落爬上他的心头,在那里滋生裹缚。有期待,才会有失落。
顾荇之愣愣地看了那扇晃荡的窗扉半晌,自嘲的一笑。
他竟然对她还有期待。
自古以来的风月□□,皆是不知所起,不受控制,是以最难收场。
他叹气,伸手将窗扉拉回来上闩。然甫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现下穿着的这身睡袍并不是方才备好的。
这是那件两人初夜之时他穿过的。
心中轰然一惊,顾荇之倏地想起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来自哪里。
他怔怔地扭头看向一旁的铜镜,只见这件月白睡袍上不大不小地留着个红印,带着女人唇脂的甜香。
微敞的襟口处,靠近他心脏的地方,一抹殷红的唇印在月色清辉下,静静流淌着娇艳的光。
花扬是子时从顾府离开的。
她本是来顾府看看有没有关于百花楼春猎行踪的消息,若能证明自己无辜,总好过一世躲躲藏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