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谦坐到苏九韵的面前,拿开她面前重辣重醋的牛肉面:“少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
苏九韵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男人。他一身白衣黑裤,因背挺得笔直,越发地显得剑眉朗星,气质出众。正巧一抹夕阳从窗棂缝里穿了过来,打在了他的左肩上,给他整张脸都度上了一层柔光。
电视新闻里,基因编辑案以魏来带着手铐走出法庭的画面结束。
苏九韵心里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魏来是父母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来,他们一家三口的身体健康状况,都是魏来伯伯负责的,自己见过他无数次,甚至小时候,还被他抱过、亲过。两年前,当她的记忆力出现问题时,自己第一时间找的,也是他……
对她而言,魏来是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她实在想不到,他竟会为了一组实验数据杀人,甚至为了得到何时谦手上更完备的数据而绑架她。可见,人心中的贪念,一旦放任,便会毫无边界。
“没事吧?”何时谦关切地问道。
苏九韵摇头,突然笑道,圆圆的眼里,满是眼光:“时谦,我想起来了。”
“嗯?”修长的手指正好打开菜单,过去一年,老板娘也扩大了经营范围,现在,这家面馆不仅有面条,还有各式各样的盖饭和炒菜。
“十一年前,我十六岁,那年冬天,山海下起了鹅毛大雪,新闻联播里说,那是这么多年以来,山海下过最大的一场雪。那一天,我在凤山上遇到过一个非常漂亮的大哥哥。”
翻看菜单的手指停了下来。
“我那个时候……”苏九韵字斟句酌,“身体出现了一点小问题,所以想要离家出走。”
何时谦抬头,眸中含冰,看来,他猜得没错,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脱靶反应,应该是发生在十年前。十年前,十六岁的她应该是突然认不出所有异性的脸,所以一个人偷偷地跑到凤山躲起来,期待过几天,自己便会恢复了。他也正好是在她的脱靶反应期与她相遇的,但是她回家之后,不知怎么的,身体竟真的恢复了,脱靶后的第一个新的记忆周期重新开始——那个时候,她可没有手环帮她储存所有人的脸——于是,她记得与他的过往,却独独不记得他的脸。
只是不知道为何,苏九韵的第一次脱靶反应,与第二次的发生,这期间竟足足间隔了十年的时间。现在想来,十年前,大约是因为脱靶反应表现出来的现象太过骇人,所以苏九韵谁都没有说,谁料到后来,身体莫名地自己恢复了,她便没当回事。
“后来呢?”
“后来,我迷路了,那个大哥哥也是。那天,山上的人非常少,我们在冰天雪地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苏九韵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翘,好似十年前的那场雪,一片一片的落在脸上,“那天的雪真是大啊,大到即便两个人冻死在里面,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可是你没有死。”
“是,你也是……”苏九韵赫然睁眼,“何时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
几个月前,魏来将自己绑走的那个夜晚,她也曾这样问过他:“何时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
夕阳要沉未沉,在天边留下大片大片的彩霞。光影厚薄不均,打在窗前身后,好似油画一样的漂亮。
何时谦看着苏九韵,眼黑似墨:“是。”
“那我是谁?”
“我认定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