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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守护

……

何时谦径直推开酒店大门,一阵冷风迎面扑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身后一个声音提醒道:“小弟弟,不要走太远。”

何时谦回头看了一眼,是刚刚那个自从他下楼梯便一直盯着自己的女人,似乎是这家酒店的负责人。他“唔”了一声,出门了。

天气预报老早就说,今年的的凤山,会有近三年来最大的一场雪,但这么几天了,也没见它下下来。看着眼前的雪景,何时谦不免有些失望,气温虽低,地上的雪也只有薄薄的一层,金色的朝阳洒下来,让不远处的凤山山峰格外清晰,何时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山峰所在的方向走去。

通往山顶的路,先前还有石台阶,可是越往后,便只剩下泥泞小路了,何时谦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等到他意识到自己迷路了的时候,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了,自两个小时前,太阳隐去,天色也暗沉了下来,连手机也没了信号。四面八方,入眼处尽是一模一样光秃秃的树。不知何时,天空又飘下来细密的雪籽,打在他的身上脸上,凉凉的生疼。不一会儿,那雪籽又变成了漫天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他的身上。

何时谦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手机也早已没了信号。冬日天黑得早,就算自己顺利找到了路,到达了山顶,也得在这漆黑的深山老林里过一夜……这样的冬夜,大约没有几个人能熬得过去。回头吗?稍稍犹疑了一下,何时谦确定了一下方向,选择继续往上走去,也许前方就能找到正确的路了。

另外一边,苏九韵捂了捂早已冻得发红的耳朵,惊惶地看向四周,蜿蜒的山间小路上,满眼的枯树上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除了自己孤独的脚印,这山间一个人都不见。此时天色已晚,再走不出去,自己怕是要冻死在这里了。

怕吗?还是有些害怕的,虽然“死亡”这两个字也曾在她的脑海中一晃而过,但自己却是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死亡的靠近。不行。她摘下手套,用力地搓了搓脸,寻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当拐杖往山下缓缓走去,就算要死,她也不能就这样糊涂地死去。

苏九韵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她本已神往凤山的雪很久,这次索性拿出了所有的钱,定了这家叫“漠上顾烟来”的酒店——当然,她告诉父母勤工俭学去了。每年春节前,学校都会组织家庭困难的学生勤工俭学,因此父母也没有怀疑。

今天一大早,她一个人全副武装地来爬凤山,没曾想,下山的时候竟迷了路。

天色越来越暗,风雪也越来越大,吹得何时谦的脸生疼,他微眯着眼,正努力向上爬去时。不料,脚下一空——他竟跌进了一个一人来高的深洞,更要命的是,他的右脚,似乎扭伤了,从脚踝处传来一阵阵针刺一般地疼。

洞口本不深,奈何何时谦伤了右脚,挣扎了半天,都无法起身。闭上眼,这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四岁那年的阳光一样,洒满了周身,刺骨的凉。

自从十五年前,父亲过世后,何时谦无论怎么用力,都记不起父亲死亡时的情景,可明明从小,他便是所有人口中的天才,拥有录像机一般的记忆力。爷爷也曾带他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他是创伤性后遗症,自那以后,爷爷再也没有追问过自己。

直到一个星期前,爷爷装病,将自己从国外骗回来。事隔多年,再度回到陌生又熟悉的家,当何时谦给父母上香的时刻,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幅遥远的画面:阳光灿烂的夏日,年轻的父亲载着四岁的他出门,突然,他被路边商店里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吵着闹着非要,父亲只得停车,随后,侧方一辆大卡车躲闪不及,压了过来……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直至慢慢变得阴冷、冰凉,成了这漫天的雪,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道:“你没事吧?”

何时谦勉强睁开眼,洞口上方,逆着飞扬的雪花,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羽绒服的女生,正是下山迷路的苏九韵,她整张脸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一双眼露在外面,又圆又亮,似暗夜里的星光。

“脚崴了。”何时谦皱眉,简明扼要。

“站不起来?”

“嗯。”

苏九韵简单判断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何时谦苦笑,大约是下山求救去了吧,天快黑了,又下着这么大的雪,在这种情况下,这种选择也是最理智的行为。

不料,大约十几分钟后,一根树皮编成的长条扔了下来,随后,那双圆圆的眼出现在上方,带着几分急迫:“快!我拉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