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胡大娘子虽然专门吩咐了于氏,这事也终是难以盖住的。大宅子里平日怎么备礼都有不成文的规矩,次日裴烽和于氏带着贺礼出门,仆婢们一扫那数量就觉得不对,风声不知不觉就传开了。
母女两个在屋里闲聊着,于氏则在院子里摆出了长嫂应有的架势,凭着经验仔仔细细地跟清秋清泉交待了一番产后要注意什么,然后也无心给他们多添麻烦,就自己悄无声息地走了。
于氏忙趁热打铁:“那儿媳就让人去准备。反□□里头添了孩子一贯是怎么贺都有规矩,咱们就按着规矩来。”
然而事实证明,对生孩子颇有经验的她的确是生完就轻松了,裴砚的胡紧张却刚开始。
郭大娘子无语地缓缓点头:“亏的是定国公府自己养的大夫,在外头干坐了一下午,听说你没事也没说什么,道了贺就走了,若换做外面的人,我看是要骂起来的。”
“好……”于氏迟疑着点点头,小心探问,“母亲可是为着四弟……”
“你傻呀!”苗氏薄唇微抿,“太子和励王之间是在争皇位,可说到底,那跟咱们没多少相干。励王就算真失势了,也还是陛下的长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若能在他跟前得脸,也够在京中过风光日子了。”
裴煜一怔,自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却缓缓摇头:“这不是我能左右的,太子与励王孰轻孰重都在陛下一念之间。现如今陛下偏心太子,我能……”
于氏这么一听就懂了,的确是为着四弟。
“不必提你四弟。”胡大娘子沉声,“贺孩子就贺孩子,别的事都不相干。咱们这样的人家,行事不能那么小气。”
这么一睁眼,她首先看见的却是裴砚,裴砚一手攥着她的手,一手还在抹冷汗,冷不防地见她睁眼,他慌忙撑起一缕笑,楚沁哑哑地也笑了:“我有女儿啦?!”
孩子降生时已是傍晚,外面挺冷,即便从卧房到厢房就几步路,郭大娘子也怕孩子受风,就让乳母带着孩子先住在了书房。
说到底,是定国公府的门楣太高了,所以他们下意识地只想盯着最高处的那个人,好像若不能混到那个人身边,就一无是处。
约莫三刻后,裴砚提着食盒回了正院。先扶楚沁坐起来了些才将榻桌摆好,将鸽子汤摆到她面前。
于氏一怔。
入睡前她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在想,真好,孩子平安降生,大家都可以轻松点了。
裴煜不忿道:“我去问问母亲!”
楚沁:“行……”
也是,四弟近来和三弟那边来往热络,就连功课都靠三弟盯着。现如今三弟可是师从太子太傅的人,还肯这么点拨四弟,可以称的上是毫无保留了,胡大娘子的确应该记得这份好处。
他又认真道:“我问过大夫,大夫说这么小的孩子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生病,还不好治,药都喂不进去。”
郭大娘子嗤笑了声:“我也不知他怎么了,你这生着孩子,他吓得不行,回定国公府叫了大夫,还自己胡乱做了许多准备。”
“光知道管什么用?你倒想想该怎么办。”苗氏重重一喟,“到底是励王近来失了势,连带着你也前途未卜,母亲才会觉得四弟靠去三弟那边也好,后边好歹还有太子撑着。可若你混得比三弟更得脸,那还有他什么事?漫说母亲,就是四弟自己也要拐回来,怎么说也是你们之间更亲近。”
这事楚沁刚开始没精力管,主要是累的。后来到了临近天明的时候,她歇过来了不少,裴砚又一度来回之后,她虽没睁眼却绷不住笑起来,翻身抱住他,跟他说:“别跑了,喂奶这事你帮不上忙。”